「嗚嗚嗚……」
「嗚嗚……」
「求求你,饒了我吧……」
「饒了我,我受不了,放我出去……」
「……我會死的,我真的會死的。"
「救命……」
……
江離聽到有人在哭。
那分明是一個年輕男人的聲音,然而聲音聽起來卻格外的沙啞,粗糙,仿佛連聲帶已經被灼燒過一般。
在那語無倫次的哭聲中,強烈的恐懼已經快要化作實質,仿佛下一秒就能從聲波的震動中直接滿溢出來。
而且那聲音聽起來竟然有一絲不祥的耳熟。
江離微微皺起了眉頭,在混沌中他徒勞無功地四下張望著,想要搞清楚哭聲的來源。就在他這麼想的瞬間,原本一片模糊的視野裡,忽然出現了一間格外裝潢奢華但光線卻如同地窖般昏暗的房間。
這間房間裝飾得猶如皇宮,卻突兀地,在角落裡擺著一座由精鐵製成,血漬斑斑的狗籠。
哭聲正是從狗籠中傳出來的。
江離的目光凝在了狗籠之上,透過那幾乎有成年人拇指粗細的欄杆,他看見了一道瘦小的身影,正以別扭的姿勢團坐在狗籠之中。
從江離的角度,隻能看見那人枯黃的頭發以及抱在膝蓋上,那瘦得如同柴火棒一般的胳膊。
青年因為營養不良而肌肉嚴重流失的身體上,遍布著各種各樣顯眼的淤青和紅腫,顯然,在被關進狗籠之前,他已經遭受了很長一段時間非人的虐待。
江離盯著那個人影看了很久,越看便越是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不安感。
「饒了你?那麼……我為什麼要饒了你呢?我親愛的哥哥。」
就在此時,陰暗房間的另一角,倏然響起了另一個男人的聲音。江離悚然一驚,這才注意到,原來這房間裡還有第三者的存在。
而不知為何,光是聽到那個人開口,強烈的窒息便如同海嘯般朝著江離席卷而來。
明明這裡發生的一切都倍感茫然,可江離卻像是遇到了什麼可怖的猛獸一般陷入了生理性的應激狀態。
他的心砰砰加快,瘋狂的將血流泵往四肢百骸,可當江離下意識地想要逃離這裡時,身體卻像是陷入了屍僵一般,整個人隻能卡在房間正中央動彈不得。
幸好,那個男人似乎並沒有注意到江離的存在。
他就那樣一動不動地佇立在粘稠的黑暗之中。濃重的影子抹去了那個男人的五官,他的身形更是像是快要被暗影吞沒一般一片模糊。
然而,江離依舊可以感受到男人的眼神——那極其惡毒的目光,正筆直地落在狗籠中的青年身上。
「嘖嘖,我可真傷心啊,要知道我可是找了很久才找到這老古董的。你忘記了嗎?『扮狗』不是你最喜歡的遊戲?小時候你可喜歡跟我玩這個遊戲。把我關在狗籠裡,然後塞進房間的角落。有的時候運氣好,你會在一兩天之後想起我。有
的時候……有的時候你會因為太忙而徹底地忘掉我。那個時候的我是怎麼活下來的呢?」男人慢條斯理地說道,「啊,老鼠,是的,老鼠可是好東西。血可以喝,肉也可以吃……」
伴隨著男人的話語,籠子裡的青年瑟縮了一下,哭聲頓止。
「對了,那個時候我可比你現在表現得好呢。你那個時候總是說,我要是發出聲音吵到你了的話,就會接受更加嚴厲的懲罰。所以那個時候哪怕我已經快要餓死了,我也從來不會發出你這般,令人厭煩的噪音。」
聊起過往時,男人的聲音裡竟然還透出了幾分愉悅之情。
好像他所聊的不是害人聽聞的虐待,而是什麼甜蜜愉悅的童年時光似的。
「我錯了,我錯了,我那時候還是一個孩子,什麼都不懂。求求你原諒我,陛下——」
籠子裡的青年在聽到男人的敘舊之後,顯然更加恐懼了。
青年哀嚎起來,鐵籠也發出了嘩啦啦的聲響。下一刻,那年輕人鼓起勇氣,猛地抬起頭,雙手緊緊攀住了狗籠的欄杆,慘白的臉就那樣卡在了縫隙之中,而他整個人更是對著男人毫無尊嚴地哭嚎個不停。
「尊貴的陛下,您大人有大量,請別再計較了,我,我就是賤貨了,殺了我隻會髒了您的手,求求您,饒了我吧……」
也就是在這一刻,江離終於看清楚了那位狗籠裡的年輕人的麵容。他也終於明白了,為什麼自己之前聽到那個人的聲音會覺得那麼熟悉。
盡管已經瘦得幾乎不成人形,但此時狗籠中的那個涕淚交加,狼狽不堪的青年,分明長著與江離一模一樣的臉。
不,應該說,那個人就是……江離本人。
*
「滴——滴——滴——」
「精神艙完整性被破壞——」
「檢測到未授權者非法接近——」
「艙內成員精神波動指數異常增加。」
「滴——安撫療程中斷,喚醒程序已啟動——」
……
伴隨著電子音在耳畔尖銳蜂鳴,江離的意識終於從噩夢中瞬間回籠。
額角上的貼片早已滾燙,根本無法壓製住神經中蔓延開來的刺痛。
江離猛地睜開了眼睛,映入眼簾的是一道模糊的人影。
本應完全封閉的精神艙門,此時已經被人用非法手段強行打開。站在艙門口的是一個高大的男生,江離醒來時,剛好看到那人滿臉狂熱,無比欣喜地朝著艙體內部的江離慢慢俯身下來,看樣子就連那人自己也沒有想到能成功,狂喜之中就連臉頰都在顫動,口中溢出的低語更是絮絮叨叨無比神經質。
「好美……你真的好美……」
來不及思考,盡管神智依然還有些混亂,江離的身體卻自發動了起來。
他一把拽住了即將探向自己麵頰的手,明明看著是無比纖瘦的身形,這一刻卻暴發出了與身形完全不符合的怪力。
江離行雲流水的一抬手,將那個高大的男
生砸在了艙體之外的地上。
那男生被江離甩得滑出去了好幾米,一直到身體狠狠撞到休息室的金屬牆,才在一聲巨大的轟鳴中停下來。
伴隨著這一下難以掩飾的動靜,無比響亮的警告瞬間在江離耳畔直接炸開。
【警告——警告——檢測到無權限個體非法逗留——】
然後,銀色的金屬門倏然滑開,一群人臉色驚慌急急忙忙地沖了進來。
在看到站在艙門口的江離和地上那根本爬不起來的男生後,現場就像是落了水滴的油鍋,瞬間陷入了混亂中。
「怎麼回事?這家夥根本沒有權限進入休息場吧……」
「靠,這不是那個重甲班的,前幾天剛跟首席告白被拒了的那個,他怎麼跑這裡來了?」
「艸他想乾什麼啊特意挑了首席最虛弱的時候來這裡,還非法破壞精神艙,他瘋了嗎?」
「我的老天,江首席,你沒事吧?」
「首席你什麼不舒服嗎?他沒對你做什麼吧?」
……
隨著其他人的到來,周圍紛亂的一切也逐漸變得清晰。
江離撫了撫額角,雖然精神力帶來的刺痛依稀還在,但在這一刻,他已經徹底回過神來。
啊,大概是那個噩夢的緣故,稍微有一些反應過激了。
江離盯著地上那個幾乎站不起來的男生,在心底暗道了一聲糟糕。
「那個……你沒事吧?」遲疑了一下,江離越過人群,對著那緩緩流著鼻血的人,無奈地問道。
就在今天上午,江離進行了一場最高強度的機甲實操訓練。結果因為同步率太高,他的精神力直接飆到了警戒點。
在這個時代,一旦精神力失控,很有可能就會導致徹底精神失常甚至淪為瘋子。
江離甚至連訓練都還沒有完成,就直接被訓練導師從場上拖下來一把塞進了精神艙,以平復即將暴走的精神力。
考慮到在這個世界裡,一個人的精神力就跟男人的病根子一樣重要且極度脆弱,所以理論上來說,在進行精神平復的修養期間,任何人都不得靠近使用中的精神艙。
然而,對於有些人來說,這一刻卻是唯一能夠接近江離的機會。
因為也就隻有接受精神力治療的時候,江離才是完全沒有反抗之力的。
而那個人並不想錯過這個無比珍貴的機會。
「根據教學條例3-1-1,在校生在接受精神治療的時,任何人不得靠近以免前者精神力受損——」
下一秒,一道高大的人影如摩西分開紅海一般徑直穿過人群,寬厚的背脊直接擋在了江離麵前。
「江離,你到底在想什麼?『你還好嗎』?我現在就可以告訴你,他好不了了,這種渣滓就應該立刻清理出學校!」
「對,對不起,我隻是……我隻是沒有辦法……我隻是太愛你了……首席,首席對不起留……」
地上的男生在被人強行從地上拖起來之後,他拚盡全力沖著江離嘶吼出聲。
明明痛得臉都扭曲了,但對上江離的時,他眼神中依然沒有哪怕一絲絲怨恨,隻有一股令江離感到無比苦惱的狂熱與癲狂。
嘖,這還不如被人用厭惡的眼神瞪呢。
江離起了一身雞皮疙瘩,還沒有來及繪畫,之前擋在江離麵前的男生便以格外冷酷的聲音下令:「還愣著乾什麼,把這東西給我拖走!」
在他的指令下,機甲護衛毫不猶豫地將男生拖了出去,地上留下一道長長的血痕。
這場麵看上去著實有些殘酷恐怖,江離多少有些不忍,然而就在這時,黑發黑眼的男生突然轉過頭,狠狠地瞪了江離一眼,他的眼神中充滿了某種類似於「痛心疾首」的情緒。
「江離,閉嘴,我不想聽你為這種垃圾說一個字的求情——」
江離頓時無語。
麵對麵前青梅竹馬的責罵和明晃晃的暴怒,江離確實也不敢開口,隻能無奈地笑了笑。
「倒也沒有必要這麼嚴厲,卡佩羅,那家夥進來的時候我的精神力療程已經快要完成了……還有,收斂一下你的信息素,你把其他人都嚇到了。」
江離揉了揉太陽穴,隻希望這件事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隻可惜卡佩羅似乎不打算聽從江離的建議。
卡佩羅咬牙切齒地貼近江離,近到額頭的青筋凸顯都變得無比清晰。
「你這家夥——你能不能稍微有一點自覺?!說了多少次,越是強大的阿爾法,在分化期的時候就越是不穩定。在這期間,若是一個不小心引發了精神力暴動,會直接影響到你接下來的分化結果。而你呢,你根本就沒有在意自己的身體!已經處於這種關鍵時刻,你竟然還去參加機甲訓練,你瘋了嗎——」
卡佩羅還沒有來得及把話說完,就被江離打了個哈哈直接打斷了:「那個,卡佩羅,你有沒有注意到,自從你分化成a級阿爾法之後,就變得越來越囉嗦了。是因為激素水平的變化嗎?你現在嘮叨起來……簡直就像我媽。」
卡佩拉頓時卡殼。
休息室裡仿佛響起一聲無聲巨雷,卡佩羅瞬間退後一步,他不敢置信的看著江離,嘴唇都顫抖了起來。
「你,你說我什麼?囉,囉嗦?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我可是a級的阿爾法,你竟然說,你竟然把一個a級阿爾法對你的關心認為是嘮叨……」
江離柔聲應道:「就算是分化成了a級也不會影響你變得囉嗦又嘮叨啊。」
他的態度異常坦然。
坦然到那一瞬間就連卡佩羅的眼睛裡都浮現出了一絲自我懷疑。
趁著卡佩羅懷疑人生的呆滯瞬間,江離迅速整理了自己的教材,像一尾銀魚般飄然溜出了休息室。
「江離!等等,你現在真的很危險,身邊必須要有護衛……」
卡佩羅的聲音被江離暫時拋在了身後
短短幾秒,江離已經一個側身非常迅速的溜進了低年級區的走廊。
這個年級的學生大多處於未分化期,為了避免對他們的精神造成影響,像是卡佩羅這樣的高等級阿爾法是不被允許進入其中的。
至於江離倒是不受影響
對比起同齡人,江離的分化進度遠遠落後,身邊的小夥伴大多都已經在上個學期完成了分化,可江離一直到現在都還停滯在分化前期。
也正是因為這樣,目前為止他對所謂的abo信息素並不敏感。
可即便是這樣,進入走廊之後,江離還是感受到了一種語言無法形容的鬆弛,就連呼吸都變得比之前稍微順暢了一些。隻能說高等級阿爾法在某些方麵確實相當強悍,強悍到就算是無形中散發出來的氣息和精神力也可以影響到尚未分化中的個體(當然,關於這一件事江離是無論如何都不會告訴給卡佩羅的)。
從理論上來說,江離的感受其實相當正常,用生理老師的解釋就是,任何兩名同性別的阿爾法之間,都會存在天然的排斥反應。
而不巧的是,江離已經進入了分化前期,雖然並未表現出非常明顯的阿爾法特質,但他的各項檢測數據已經清清楚楚說明了這一點,考慮到江離的這個世界的家族血係和身份,江離成為一名s級的阿爾法,簡直是板上釘釘的事情。
所有人都對此充滿期待和狂熱……除了江離自己。
「阿爾法……嗎?」
想著之前得到的那些血樣數據,江離含糊地嘆息了一聲,眸光微微有些凝重。
在自己做的那些夢裡並沒有明確顯示出「江離」之後會分化成阿爾法。
其他人對待他時候也完全不像是對待一名高等級阿爾法。不過考慮到原身體的許多離譜行為,受到了嚴厲懲罰後就算是高等級阿爾法大概也風光不到哪裡去吧……
有些走神的江離並沒有注意到,在他進入走廊的那一瞬間,無數無數細密的目光已經死死黏在了他的身上。
包裹在軍校製服裡的首席看上去異常年輕,皮膚是一種稍顯蒼白的光潔,而那過於端正妍麗的五官更是讓人無法挪開眼睛。
明明穿在身上的製服是那麼一絲不苟,扣子都扣到了下顎處,可人們的目光卻總是不受控製地在江離優美的下顎線處不斷打轉,好像這樣就能稍稍撥開那筆挺的領口,偷偷窺見少年脖頸處一小塊白皙的肌膚。
「學長好!」
「首席日安!」
「江首席好!」
…
雖然是低年級區的走廊,但是這條通道也是教學樓與訓練場的一條捷徑。
一路上江離也遇到了不少同為機甲操縱班的同學,每個人在看到江離後都不自覺地停下腳步,畢恭畢敬的沖著他打起了招呼。
而實際上,也隻有同為機甲部的人才有膽量,又或者說有資格向江離問好
「嗯。」
江離淡淡應了一聲。
其實穿越進這個世界的時間也不算短了,可江離還是不太喜歡這種被人畢恭畢敬對待的感覺。
然而,這麼多年下來,他就算不喜歡,也早已習慣。
容貌秀美,身形高挑的青年有條不紊地邁著步伐朝著訓練場走去,神色淡淡,對於周圍人的招呼他也僅僅隻是微微頷首,禮貌而疏離的一掃而過。
在這個世界逗留了這麼多年,江離身邊除了卡佩羅之外卻幾乎沒有任何密切的人際關係。
他對所有人都是同樣的態度,溫文爾雅,但是又格外淡漠。
至於江離會這樣,原因也很簡單,江離穿越的這具身體……不出意外的話,應該是這個世界裡的炮灰。
而且是下場非常慘的那種炮灰。
好吧,關於這一點,也隻是江離根據自己個人經驗所猜測出來的。
畢竟在他醒來之後,對於在這個全新的世界完全就是兩眼一抹黑。根本沒有像他之前在網絡小說中看到的那樣,會有一個親愛可愛的係統,在他醒來的一瞬間,就將事情的來龍去脈,原主的身份地位和未來的人生劇本一一告知。
江離完全是靠著各種旁敲側擊,以及像剛才那樣支離破碎的夢境,才漸漸地理清自己的身份和地位。
至於原主,咳,原主要真像是夢境那樣的人,那麼他的一切行為舉止,除了證明他的炮灰身份以外,並沒有太多可說的。
說起來,江離其實已經不太記得自己穿越之前的生活了。
印象中,他似乎是在某個超市裡殺魚過活。
而當他再次以全新身體醒來的時候,他便清楚地意識到,自己進入了一個類似於小說的世界。
他所穿越的這個世界和地球大差不大,不同點在於,這個世界是一個高度發達的未來世界。
江離所在的國家稱為第七應和帝國,將於橫跨三個星係,人口超過兩千億,其中不乏與外星人基因共融產生的混血種族。
對江離來說,這一切都在可接受的範圍內,真正讓他破防並且花費了大量時間才得以適應的,是這個世界的abo體係。
在這個世界,人類進化出了六種性別,除了男女之外,還有阿爾法、貝塔和歐米茄三種性別。
目前,江離的身份是帝國財政部部長的獨子,就讀於整個帝國最高首府第三軍校高等部的機甲駕駛專業。
他正處於分化前期,而且幾乎可以確定,他將分化為一名阿爾法。
因為根據基因追溯,江家幾十代以來每一代都是阿爾法。
一定要說江離和其他阿爾法會有什麼不同之處,大概也就在於,作為一個即將成為預備阿爾法的人,江離的身形實在太過於纖瘦,容貌也有些過於驚人。
隻不過,這種美貌在結合他的家世和地位,使他似乎具備了囂張傲慢的本錢。
如果江離沒有穿越過來,原主變成那樣一幅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人間敗類……好像也不是什麼值得驚訝的事情。
在江離的夢境中,原主在學校裡是胡作非為,欺淩弱小,囂張跋扈。
當他回到家之後,原主就會將所有的暴
虐和陰暗情緒,都發泄在某個不幸的同齡人身上。
那個倒黴蛋的名字……叫賀久。
當然,大部分之後原主都不會叫這個名字,他給那個人取了個類似於小狗似的寵物名。
他總是會叫那個人「阿九」。
直到那個「阿九」最後變成了「陛下」。
想到「阿九」,江離不自覺又想起了夢中那道模糊的身影,他下意識地打了一個寒戰。
在夢中江離並沒有看到那個男人的臉,但他知道那是誰。
毫無疑問,那就是原主那個世界裡的賀久。
多年前,當江離的父親還隻是一個默默無聞的區域長時,他忽然毫無預兆地將一個孩子帶回家。
當時正值恐怖的青色政變,原本的皇族幾乎被現在那位地位岌岌可危的攝政王屠殺殆盡。整個帝國都因為這次政變陷入一片混亂,人人自危。可就在這種動盪時期,江父戰友全家遭遇不幸,唯有這名男孩幸免於難。江父親不忍心讓他淪為福利院中的孤兒,因為在那個時代,被送進福利院的孩子最終命運多半是被賣到偏遠的礦區,然後死在礦區之中。
明明當時江父自己都岌岌可危,有可能隨時被排除出第一星區的權力中心,但他還是義無反顧地將那個孩子帶回了家。
對於江離的原身和母親來說,江父那所謂的戰友根本就不出來,而那名叫阿九的孩子,根本就是父親在外麵搞出來的私生子。
所以,他們對那個孩子從來沒有任何好臉色。
好在江父在把那個孩子帶回家後,似乎也反應了過來,那孩子其實相當棘手。熱絡了沒多久,江父就對那孩子徹底不管不顧了。
在加上政變後大量高階官員被殺,反而是江父這樣的小嘍囉忽然間得了機會。男人的地位迅速節節高升,最後甚至一躍成為財政部的支柱,以工作繁忙作為借口,江父從此再也沒有關心過那個孩子。
或許是有意為之,或許是無心之舉……總而言之,在江離的夢境中,那個孩子就此完全陷入了孤立無助地獄之中。
他也成了原身最好的發泄對象。
麵對難以忍受的羞辱,賀久根本就無處可逃,也沒有任何一個大人會為他撐腰。偏偏孩子的惡意有時比大人更加單純而可怕。
賀久在那個世界裡遭受了相當糟糕的對待。
所以,在恢復皇太子身份後,賀久也毫不猶豫地將自己曾經遭遇的一切,在原主「江離」身上成百上千倍的報復了回來。
好在現在的江離跟原主並不是同一個人。
就算沒有夢境的警告,江離也不至於那麼喪心病狂地對待一個完全無辜的孩子。
而且江離穿越的時機也還算不錯。
當然,他穿越時,原主已經給了賀久不少苦頭吃,幸而他還沒來及開展之後那些瘋狂的虐待欺淩。
江穿越後自然再也不曾做出類似的事情。
在學校裡,江離的行事風格也跟原主截然不同。
原主在夢境中總是表現得格外虛榮,瘋狂而貪婪,他恨不得成為學校裡所有人的焦點。
而他之前有多囂張之後就有多慘。
考慮到這些,江離在學校裡的時候,恨不得能當一條躺平鹹魚——不要太強,也不要太弱,最好不要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免得招來不必要的禍端。
倒黴的是,江離穿越之前畢竟隻是個殺魚的,還沒有琢磨出銀河帝國裡那些權貴子弟的慣常套路,還是依舊著自己穿越前的經驗,對人彬彬有禮,平日行事絕不與人為仇,溫和文雅,樂於助人,寬宏大量,悲憫天人……
然後,等江離反應過來有什麼地方不太對的時候,他已經成為了軍校的首席。
第三軍校裡幾乎所有人都近乎狂熱地愛戴著他。
那是一種江離迄今為止都無法理解的狂熱與愛慕。
他甚至以男生的身份,成為了第三軍校幾乎所有人的……咳……夢中情人。
所以,有的時候,到也不怪卡佩羅對江離格外緊張,畢竟就連江離在學校裡被人偷拍下來的照片也能在論壇裡拍出可怕的高價。
許多人甚至會直接在自己的頭盔和機甲裡放上江離的照片,作為精神慰藉。
卡佩羅後來更是拒絕去思考,每天晚上在隻有男生的寢室樓裡,江離的照片有多高的使用率。
原主在夢中拚了命想要得到的光環,如今卻紮紮實實扣在了江離頭上,想扔也扔不掉。
啊,真是的。
每次想到這裡,江離都會頭痛萬分。
畢竟他越是矚目就越是容易受到關注,而越是容易受到關注,就意味著那個人也會知道自己的所有行為動向……
「阿離。」
簡直就像是噩夢一樣,就在江離想到那個人的同時,耳畔也響起了夢中那個瘋子的聲音。
江離的神經倏然一緊。
在微微一愣之後,江離不情不願地抬眼望向聲音傳來的方向。
然後,江離便真真切切地與那個人對視了一眼。
江離這才發現自己已經抵達了訓練場,好巧不巧,也就是在這裡,他剛好碰上了正在從訓練場往外走的那群人。
以及人群中格外引人注目的那個男人。
如果猜得沒錯的話,這群人應該是剛剛接受實操訓練場。
因為此刻賀久的身上並沒有穿軍校製服。男人正穿著在操控重甲時候的特定感應壓力服。這種壓力服與其說是衣服,倒不如說是一種用特殊材質製成的人造感應皮膜。
江離自己也開機甲,自然知道,穿著這種壓力服純粹是為了讓駕駛員可以更好地感知到機甲外部傳感器所捕獲到的一切數據。
然而,知道歸知道。在脫離機甲後,這樣一身壓力服多少有些過於「暴露」。
江離實在是找不出別的詞語來形容此刻的賀久。
壓力服就那樣緊緊地繃在男人的身體上,別說是賀久那起伏有致,緊實到令人感到不爽的肌肉線條,
就連男人皮膚上那因為血液急速流動而微微凸起的血管,都因為壓力服那近乎膠衣一般的光滑材質,變得清晰可見。
男人優越的身體條件在壓力服的包裹下,完全就是一覽無餘。多年來完備的訓練,勾勒出了賀久那令人驚嘆的身體。可以說他的每一寸線條中都都透著某種語言無法形容的凶悍淩厲。
那根本就是一架行走的人間兵器。
根本無需再通過信息素進行確認,光是看外形,就算還沒有分化的人也能清楚的認出來——這家夥就是整個軍校裡目前唯一的s級阿爾法。
而現在,這位s級阿爾法就站在江離的不遠處,直勾勾的盯著他看。
仿佛整個世界都在一瞬間從那人的腦海中剝離出去,這一刻世界上就隻剩下了他,還有江離。
江離無聲無息地繃緊了口腔內側的肌肉,好讓自己看上去神色淡然麵色不變。
「是你。」
江離應了一聲。
在看到江離之前,賀久本來正跟著自己身側那一群人輕鬆地聊著天。雖然阿爾法有著嚴格的同性相斥屬性,但是當一名阿爾法的等級強大到s級時,事情又另當別論了。
正是因為太過於強大,隻要s級阿爾法願意,他們便可以輕鬆地馴服低等級的阿爾法,並且在自己周圍形成一個等級森嚴的小型阿爾法團體。
作為未來的帝國皇帝,以及某個爽文故事的主角,賀久自然沒有放棄自己等級上的絕對優勢。
自從賀久在某天毫無預兆地當著江離的麵分化成了s級的阿爾法之後,男人每一次出場,身邊總是有一群高等級的阿爾法環繞。
江離匆匆一瞥,很輕鬆就在那幾個人中看到了熟悉的麵龐。
那些家夥都是在第一星區有名有姓的權貴子弟,而且還不是那種靠著父輩光環進入軍校的草包,而是真正的高等級,高能力的未來之星。
夢境中,那些家夥之後也是整個帝國的中流砥柱。
這樣的人本來應該對一個財政部長家的私生子不屑一顧才對,可現在,他們簇擁著阿九的樣子就像是簇擁著皇帝一般。
賀久的動作原本也相當放鬆,可就在與江離對視的一瞬間,男人便下意識地繃緊了神經。
感知到了首領的改變,小團體中所有的高級阿爾法都齊刷刷地轉過頭來,然後,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怔住了。
訓練場門口的氣氛一瞬間變得格外沉重。
那不是錯覺,而是真正的「沉重」。
江離作為一名未分化者,都能感覺到空氣中的阿爾法信息素有多濃厚。
而要是自己已經分化了,現在大概已經快要喘不上氣來了吧。
看著那些落荒而逃的其他軍校生,江離無需揣測就能確認這一點。
江離忍了又忍,才忍住了嘆氣的沖動,看樣子他今天確實流年不利,白天有人非法中斷他的精神養護程序,而現在又在這裡遇見了賀久。
年輕的首席,忽然間有些無語凝噎。
作為一名預備役的炮灰,如果說這個世界上江離最不想對上的人,那麼有,且就隻有一個,那就是賀久。
哪怕在他穿越過來之後,他就再也沒有像是原主那樣對阿九做過任何過分的事,但是……
*
「阿離,今天上午,你的精神力不是觸及到警戒線了嗎,為什麼現在又來訓練場了?你現在還處於分化期,怎麼能這麼亂來呢?」
沒等江離想出應對策略,賀久已經越過人群,快步地朝著他走過來。
眾目睽睽之下,就算再想逃跑,江離也隻能強裝鎮定地站在原處看著那人越走越緊。
然後聽著男人口中那已經被卡佩羅說爛了的嘮叨。
「我心裡有數,謝謝你的關心。」
江離盡可能平淡地對著阿九說道,態度已經被拿捏得十分精準,既不過分熱絡,也不過分冷淡,溫和中又透著一股拒人於千裡之外的疏離,主打就是一個禮貌拒絕。
果不其然,話音落下的一瞬間,賀久也意識到了江離對他的抗拒。男人的瞳孔微微張開,聲音也戛然而止。
明明是以強悍凶狠聞名於軍校的頭狼,阿爾法在這一瞬間看上去竟然透著那麼一絲可憐……
就是那種眼神烏溜溜,滿臉期待,而且腦仁隻有核桃大裡頭填滿了「主人」的小狗。
小狗開開心心搖著尾巴撲向主人,滿心期待想跟主人玩,可撲上去的一瞬間卻被主人一腳踢開,最後隻能滿臉無無措,站在遠處眼巴巴看著的,小狗似的可憐。
救命。
江離臉都僵了。
就在江離滿心祈禱賀久能感知到他散發的拒絕光波,識趣地知難而退時,男人竟然又強打起精神,帶著一絲掩不住的殷切,對著江離便開口道:
「那就好。哦,對了,我聽說今天有不聽話的家夥偷偷溜進了你的休息室。卡佩羅那蠢貨到底是怎麼保護你的?不過不用擔心,我已經把那個人處理好了,他不會再出現在你麵前。」
聽到這裡,江離神色一凝。
靠,不會吧,一種不好的預感開始蔓延。
好在賀久向來對江離的情緒感知極為敏銳。一見到江離臉色不對,趕緊又補充道:「不,那家夥沒被我弄死……」雖然他真的非常想這樣做,但誰讓江離向來討厭他暴虐的那一麵呢。
「……隻是根據校規,像他那樣的人應該被開除才對。我已經讓他回自己的原始居住地了。」
已經發育的阿爾法在個頭上遠超江離這個分化期。
江離身形明明已經算得上是高挑,但站在阿九麵前,後者看上去簡直能將他整個人包住。
可就算是這樣,跟江離說話的時候,賀久看上去分明還是忐忑不安的,高大凶悍的背影,這時也微微有些瑟縮。
男人的緊張中透著討好,明明恨不得用視線把江離從頭到腳舔一遍,可真到了江離麵前,賀久又開始眼神發飄,甚至連看都不敢看江離一眼。
好像他隻要不看,就不會察覺到江離眼中的抗拒。
可江離一看到賀久這個樣子,瞬間覺得頭更痛了。
「那麼就勞你費心了……」當然,江離麵上還是絲毫不露端倪,聲音也依舊溫和平穩。
話音剛落,江離身形一晃,便作勢要走。
任誰都能看出來,江離並不想過多與賀久糾纏。
然而走出兩步之後,賀久卻忽然叫住了江離。
「阿離,你今天晚上會回家嗎?」
江離站定腳步,回過頭來,再一次迎上賀久那令人無法招架的期盼眼神。
賀久臉頰上飄著一抹紅。
「今天父親會回家,管家已經發來了通知……也許,我的意思是,也許,晚上我們也許可以聚一聚。」
「父親?」
聽到這個已經有些陌生的單詞,江離微微一愣,然後抬起手來看了一眼個人終端。
江離並沒有收到管家發過來的回家邀請。
哦,對了,在夢中,這好像也就是在這個時候,攝政王的統治搖搖欲墜,皇室一族卷土重來。
應該過不了多久,賀久的身份就會曝光了。
大概也是聽到了一些風聲,父親終於想起來要亡羊補牢,重新討好未來尊貴的皇太子了。
沉默了片刻之後,江離搖了搖頭。「過一段時間就是實踐演習,一起回家,我更需要留在宿舍溫習理論知識。」
「啊,這樣嗎?你不回去啊……」賀久露了異常失望的眼神,良久才啞著聲音,回應了一句。
如果之前他就像是一隻被主人一腳踢開的小狗,現在根本就是在大雨中瑟瑟發抖,隻能小心翼翼用爪子扒拉著玻璃,看著溫暖室內的流浪狗。
江離因為自己腦海中浮現出來的聯想畫麵,打了一個寒戰。
他壓根不想再繼續跟賀久這麼糾結下去了,也顧不得自己的外在形象,整個人根本就是落荒而逃地從訓練場門口逃走了。
而一直走出了很遠,落在他背上的目光,依然有若實質,燙得他眼皮直跳,心驚膽戰。
*
一直到江離離開很久之後,訓練場門口,賀久的身影依然一動不動。
男人整個人就像是一塊巨大的望夫石似的,佇立在那兒,看著江離遠去的方向,全身上下都縈繞著蕭瑟的氣息、
就連那一塊的光線,似乎都要比別的地方暗上許多。
賀久完全沒有注意到,自己的那群「同伴」這時候都快要被他身上那股s級阿爾法的苦悶氣息壓得快窒息了。
而就在這時,某個最新加入這個團隊的楞頭青舔了舔嘴唇。
他想給賀久留下一點更深刻的印象,於是便循著以往的經驗,梗著脖子,沖著自己最新拜下的老大開口勸慰道:
「靠,不過是一個到現在都沒有分化的家夥,老大,你何苦要這麼給他麵子。你看他那張臉,就知道不過是個小白臉,也就是仗著自己的家世和那一幫死基佬才占據了首席之位呢。就這麼給臉不要臉,九哥,你哪點不比他強,真喜歡了就把人拖回去……得了……」
漸漸的,漸漸的,楞頭青的聲音越來越低。
因為他發現,整個小團體裡的其他人,都沒有人開口應和他。恰恰相反,那些人反而紛紛轉頭,用一種看傻子似的眼神看著他。
這一下就算是再蠢,愣頭青也隱約察覺到了不對。
隻可惜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一切都已經晚了。
他的那些話,都已經說出了口。
「砰——」
伴隨著一聲巨響,楞頭青飛了出去,眼前的一切都變得天旋地轉。至於劇烈的疼痛,一直到幾秒之後,才順著早已麻木的神經轟然而起,聯係上了愣頭青那不怎麼好使的大腦。
也就是一瞬間的工夫,論愣頭青已經被倏然靠近的賀久摜在了牆上。
軍事學院的牆壁由高密度合金製成,可現在那牆上竟然出現了明顯的凹陷。
楞頭青無比恐懼地睜大了眼睛,呆呆看著近在咫尺的賀久。
好恐怖。
他想。
恐怖到就連心髒,仿佛都快要凍結在胸腔深處。
來自於高級阿爾法的氣息很快就讓愣頭青產生了生理性的窒息反應,可越是無法呼吸,他就越是清晰地感知到,賀久信息素內蘊含的殺意。
比鬼還可怕的強烈殺意。
愣頭青耳朵和鼻子裡都湧出了某種熱乎乎的東西。那是血,因為阿九的信息素壓製,而血管破裂流出來的血……
「老,老大……」
楞頭青大腦一片空白,結結巴巴地喊了一聲。
他想求饒,可這一刻竟然不知道從何求饒。
在那一刻他甚至有種錯覺,自己可能馬上就會被自己麵前這惡鬼似的男人乾掉。
畢竟對方的信息素就是這樣宣告的。
然而,最終賀久也沒有真的動手。
「記住,永遠,永遠,不要在我麵前說阿離的壞話,不然我很難控製住自己不殺了你。」
「阿離心腸太軟了,他不喜歡見血。」
楞頭青聽見男人一字一頓地對自己發出了警告。
從賀久口中冒出來的每一個音節,聽上去都格外尖銳,冷酷,仿佛能化作刀尖,將那些話刻在他的耳膜裡。
楞頭青呆滯地點了點頭,咽下了一大口泛著血腥味兒的口水。
「很好。」
看著手下小弟驚恐不已的樣子,阿九這才慢慢收回手,然後轉身離去。
在他離開之後,又過了好一會兒,楞頭青才不受控製整個人軟軟倒在了地上。
「搞,搞什麼鬼……」
楞頭青擦掉了自己的鼻血,一直到此刻依舊有些茫然。
「啊,真是的。傻子的運氣好像就是比普通人好一點呢。」
就在這時他忽然聽到旁邊有人突然出了一聲恥笑,轉頭一看,他發現在正是自己在小團體裡最厭惡的對頭。
而對頭此時正雙手還胸,嘲諷地撇了他一眼。
「來之前你沒有聽說過嗎?」
「聽說什麼?」
「我們老大這輩子最寶貴,最心愛的人就是江首席,你的運氣確實不錯,要是普通人在老大麵前說這些有的沒的,接下來就沒有辦法在軍校裡待了,畢竟殘廢可是不能上軍校的嘛,哈哈哈哈。」
「可是,為什麼?江家對老大……之前不是十分的糟糕嗎?」
楞頭青雖然是來自於偏遠星區的土豪家族,但既然是能夠湊到賀久身邊的阿爾法,家裡到底還是有一些家底的。
在進入軍校之前,家族就已經調查過中央星區裡的事情。
情報中顯示,賀久跟江家的關係其實十分疏離,甚至可以說,在他沒分化之前還受到了江家從上到下一致的虐待。
他總不可能是被情報騙了吧。
可從剛才江離那股子冷漠高傲的態度來看,情報又不像是有問題啊……
「啊,真是受不了你們這種鄉巴佬。」
愣頭青的死對頭翻了個白眼。
緊接著那人便直接掀開了自己的製服,露出露出了被繡在胸口的照片。
「看到了嗎?這就是江首席。」
「啊?」
「你看到了這張臉嗎?你看到了什麼?」
「我,我看到了——」
沒有等楞頭青回過神來,那死對頭已經用古怪而狂熱語氣,滿心贊嘆地感慨起來。
「你看到的是神明的傑作,是上帝精心製作的藝術品,是落入凡間的天使……這樣的人對其他雄性生物冷淡點不是應該的嗎?」
「……」
看著往昔鎮定自若又格外陰陽怪氣的死對頭,忽然說出了這麼一大堆讓人完全無法理解的話語,愣頭青不僅沒有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反而陷入了更大的混亂之中。
當然,那位阿爾法也沒有指望麵前的蠢貨能夠反應過來,隻見他小心地重新扣起了製服的紐扣,很快就恢復成了愣頭青熟悉的高冷刻薄模樣。
「總之你隻需要記住一件事情就對了,江首席無論做什麼都是對的,而如果他做的不對,參考第一條。」
「可他都那樣對老大——」
「靠,我就問你,你看剛才,江首席看了你一眼嗎?能夠被江首席那樣冷眼以對,已經算是我們老大的特權了!你懂個屁!」
死對頭冷冷說道。
「哦對了,還有一件事情要警告你。」
說到這裡,那人的聲音陡然間變得低沉了一些,表情也變得更加嚴肅。
「如果你到時候,你也迷上了江首席,一定不要在老大麵前泄露自己的那些……嗯,那些齷齪想法。」
「什,什麼齷齪想法?」
愣頭青臉上逐漸浮現出了驚恐。
「說江首席的壞話也許會變成殘廢送出軍校,可萬一你對將首席意淫的事情暴露的話。可是會死的。」
*
「啊嚏——」
坐在圖書館的角落裡,江離打了一個小小的噴嚏
然後,卡佩羅的絮叨立刻就響了起來。
「唔,你感冒了?!該死,我都已經跟你說過了,分化期的人,無論之後變得多強大,在這個時期都是非常虛弱的,看吧,這就是你亂來下場,而且你之前遇見了阿九那家夥吧,靠,一定是因為沾上了那家夥的晦氣,所以才會感冒。」
因為在訓練場遇到了賀久,江離也隻能無奈放棄了自己訓練計劃。
年輕,「虛弱」的首席最後竟然無路可去,隻能逃到圖書館躲清靜。
可圖書館裡可沒有信息素禁區,也就是因為這樣,江離並不意外地再次被卡佩羅抓到了。
「隻是鼻子有一點癢而已,我並沒有感冒,而且這種事情也牽扯不到阿九身上來吧。唉,他到底是做了什麼?你竟然會這麼討厭他。」
江離揉了揉鼻子,有些無奈的說道、
他看著身邊跟自己一起長大的青年,多少有一些憂心。
賀久好歹也是未來的主角,以及即將繼承整個銀河帝國的太子陛下。
在夢境中,卡佩羅更是賀久最忠實的擁護者之一。
可等江離穿越過來之後,卡佩羅卻放棄了賀久,反而跟江離徹底黏在了一起。
而且,卡佩羅跟賀久之間的關係,更是詭異的惡劣。
每次想到這件事,江離多少就會有些焦慮。
即使他確實非常回避賀久,但當江離單獨與卡佩羅在一起時,他總是盡量為賀久開脫。
然後……他就發現,自己的努力毫無成效。
江離發現,自己越是勸解,兩人之間的氣氛就越加糟糕。
「我討厭他還需要理由嗎?那家夥麵黑心黑,從小到大給我找了多少麻煩,而且每次下手都那麼陰險狡詐,為了達到目的無所不用其極的家夥根本就是帝國之癌,就連陰溝裡的老鼠都比他更加順眼……」
一提起喝酒,卡佩羅的聲音果然變得陰鬱起來。
從小到大,他與賀久之間已經鬥爭了多年,而且每一次的結果,都不怎麼讓卡佩羅滿意。
「不過話又說回來,那家夥在你麵前偽裝得一直都無懈可擊,可你好像並不是很親近他呢?話到一半,卡佩羅忽然話頭一轉,對準了江離。
「啊……咳咳咳……」
江離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到。
「啊,我沒有——」
「在我麵前就不用撒謊了,我好歹也是跟你一起長大的人。之前你不是被他騙得團團轉嗎?明明是個大尾巴狼,也就隻有你把他當成小羊羔護得嚴絲密縫的。所以,後來究竟發生了什麼,你竟然跟他鬧翻了?甚至就連違背校規也要落荒而逃搬出寢室……」
啊啊啊,又來了。
江離越聽表情就越是僵硬。可麵對卡佩羅的擔憂和探究,江離無論如何也沒有辦法將自己遭遇的那些事情
說出口。
就像是之前說的,自從穿越來到這裡以來之後,江離怎麼也不可能跟之前一樣去欺淩賀久。
況且當時兩人從生理年齡上來說都異常年幼。江離自認為自己是個大人(雖然隻是精神上的),麵對滿心無措又可憐的孩童賀久,江離難免生出了惻隱之心。
就當是養兒子吧,江離自娛自樂地想著。
在那冷冰冰的豪宅裡,江離總是盡最大努力庇護著那位身份低微備受其他仆人欺淩和母親冷眼的孩子。
而且卡佩羅有一點並未說謊,無論私下裡的賀久是什麼樣的人,在江離麵前,這家夥確實表現得格外乖巧順從。有時,甚至顯得有些笨拙。以至於江離當時確信,自己一定是通過行動改變了歷史進程,讓原著世界中那個殺人如麻的恐怖暴君蛻變成了一個追求愛與和平的人。
這種深切的關心之情一直持續到賀久也進入了軍校。
偏偏在在軍校裡,最不缺的,就是氣勢淩人的權貴子弟。
在江離的夢境中,有大量的片段描繪原主是如何在軍校裡欺淩侮辱賀久的。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當時完全是老父親形態的江離,生怕賀久會跟另外一個世界裡一樣,在軍校裡受到其他人的欺負。
愛「子」心切的他,生平第一次利用了自己首席的身份以權謀私,直接調換了寢室的安排,隻為了讓當時瘦瘦小小尚未分化的少年與自己同住一間寢室。
起初,一切都很正常。
畢竟一起長大的兩人,生活習慣格外相似,完全沒有任何沖突,住起來相當順心。
再加上當時的賀久永遠都是那麼貼心聽話,基本上無可指摘。
然而,不知道從什麼時候,江離發現,自己的記性好像變差了。
證據就是,他隨手擺放的生活用品總是會不翼而飛。
但當時他也沒有太在意,直到有一天,江離因為意外,提前結束了自己雷打不動的訓練課程提前回了寢室。
然後他震驚地看見,寢室裡自己心目中最溫順最聽話不過的弟弟,正如同變態一樣躺在自己床上,做不可告人之事。
到底也都是青春期的男生,若隻是借用了床,江離都還可以原諒對方,真正讓江離完全無法原諒,而久並且在之後一直對賀久退避三舍的是……
當時被賀久包裹在小阿九上麵乾活的,分明就是屬於江離的貼身衣物。
而且還是一件江離確信自己早就已經不小心遺失的貼身衣物。
《穿書前他已在大潤發殺了十三年的魚[快穿]_黑貓白襪子【完結】》第 118 章【abo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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