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天色徹底暗下來,船走得更慢了,就這樣,也好次撞上樹枝和水中的沙發、汽車,加上洪水洶湧,顛得甲板上的人驚呼連連。
一路驚險,終於趕在九點前開入潞湖。
靠岸的時候,船上老老少少全都哭成一片。
熬了半宿,又淋了一整天雨,許清和這會兒已經燒得暈乎乎,聽到動靜勉強睜眼,遠處通明燈火映入眼簾。
靠岸了呀。
旁邊范亦涵罵了句:“終於啊,老子下去要吃自助餐要泡溫泉,凍死我了!”
許清和聽到自己說:“省省吧,你還得拍戲呢。”
但范亦涵似乎沒聽見,跳起來蹦了兩下,伸手拽他:“走走,趕緊下船。”
許清和掙扎,又掙扎。
“臥槽。”范亦涵大喊,“東哥快來,老許不行了。”
許清和:“……沒有。”他終於提起力氣,撲到范亦涵背上,“背我。”
范亦涵差點趴下。
許清和:“……”
最後是范亦涵跟沈東一左一右,半抬著他下船。
政府已經提前收到消息,讓人提前在岸邊等著。船一靠岸,立馬有人湧上來,發毛巾、水、小麵包。還有醫護上前,將發熱的、發冷的病人帶到一邊量體溫、檢查……
看到有醫護,范亦涵驚喜,催著沈東:“那邊那邊,先把他送到那邊——”
刺耳刹車聲陡然響起,飛速而來的黑色商務車一個甩尾,驚險地停在人群邊。
范亦涵下意識瞥了眼,登時瞪大眼睛。
他連忙去拍許清和:“老許,看看,你家黑老大來了!”
許清和慢吞吞抬頭:“……這麽——”快?
“快”字悶進一堵肉牆裡,鼻子還被對方的襯衫扣子磕了下,磕得他眼淚都出來了。
許清和略微清醒了些,悶聲:“痛。”
男人用力按著他:“沒事了。”
……不,有事——他快喘不過氣了!!
許清和:“我特麽……要被你勒死了……”
然後徹底暈死過去。
第70章
說話聲隱隱約約, 似遠又近,細細碎碎,擾得人不得安眠。
許清和迷迷糊糊醒來, 隻覺手腳刺疼、渾身沉重。眼未睜, 他下意識開始掙扎, 嘶聲:“放開我——”
柔和穩重的力道按住他。
許清和哆嗦了下, 瞬間睜眼。
昏暗的房間裡,高大的身影逆光站在床邊, 半俯身壓製他, 低沉嗓音帶著安撫:“沒事了,別怕。”
是裴晟燁。
許清和放松下來, 有些怔怔。
溫熱帶繭的手指撫過他眼尾:“做噩夢了?”
許清和:“沒有——”卡住。
這他的聲音?好難聽啊。
裴晟燁頓了頓,伸手開燈, 再從桌上拿來水瓶,擰開,單手托他起來。
“喝點水。”他聲音低低的, “你燒太久了, 估計一時半會好不了。”
許清和想伸手接過水瓶, 才發現自己手背扎了針掛著水,除了針口附近,手指帶掌心全被紗布包裹得跟粽子似的。
他:“?”
水瓶已被送到唇邊。
許清和猶豫了下,直接就著這姿勢喝了幾口, 潤了潤乾疼的嗓子。
裴晟燁還要再喂,他搖頭以示拒絕。
等對方將水放下了, 他清了清嗓子, 慢慢道:“怎麽把我手包成這樣?”
裴晟燁摸摸他額頭, 確認沒有高熱了, 才答道:“手腳劃傷太多,泡了一天一夜雨水,發炎了。”
許清和:“……啊?”他下意識去抬腳,發現自己倆腳丫果真也被包成粽子。
他默了下,嘟囔道,“怪不得發燒……”
他平日都是練舞健身,哪有什麽爬山經歷?
因為只是短期拍攝,他隻帶了雙休閑皮鞋和一雙休閑鞋,皮鞋是拍攝需要,休閑鞋是日常穿著。
但休閑鞋再休閑,也不適合爬山。
半夜逃命倉促又驚慌,他的腳被估計磨破了,再泡上一天一夜濕鞋,人又累又餓,抵抗力下降,可不就得發炎發燒。
至於手……他翻了翻自己的紗布手,奇怪:“我沒印象手有受傷呀。”
裴晟燁:“樹枝、荊棘劃傷,細碎,不嚴重,但多。”
所以包成熊掌?許清和:“……不至於吧。”
裴晟燁面色淡淡:“指甲都裂了,你說至於不至於?”
許清和:“……”察覺男人心情仿佛不是很好,他果斷閉嘴,轉頭打量四周。
是間半新不舊的簡陋病房,想來應該還在災區。病房不大,只有一張病床,一個帶櫃桌,兩把椅子,還有個小陽台,貌似洗手間隔在陽台上。
許清和收回視線,隨口:“幾點了?”
裴晟燁拉了把椅子坐到床邊,抬手看了眼:“七點十一分。”
他直接睡了一夜?許清和默了下,看他:“你在附近酒店?怎麽這麽早過來?”
裴晟燁微微皺眉:“我為什麽會在酒店?”
許清和:“……”他看看窄窄的病床,再看看某人的高大身形,張了張嘴,氣聲嘀咕,“這不是,睡不下嘛。”連張沙發都沒有。
裴晟燁啞然,拽了下衣領,道:“嗯,所以,抱了你一宿。”
許清和:“……”
後知後覺地發現男人平日肅冷的外形蕩然無存,襯衫皺巴巴的,下擺隨意散著,領口松開兩顆扣子,袖子也挽到手肘,加上眉宇間的幾分疲憊,整個人透著往日不曾見過的散漫和不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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