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不行啊?”
其中一名漢子吐了口黃水,道:“行。特麽的老子拚了!”
話雖如此,幾名漢子還是撲騰了好久,才衝到最近的樹冠上。
“下板子,往前面扔,順水過去。”
“你們看著點。”
木板被扔下水,晃了兩下,順著水流飄向樹冠。
幾人截住板子,開始往山邊帶。
越靠近山,樹冠越多,他們或踩或拽,借著樹冠,終於抵達山邊。
山上的人已經跑下來,站在水邊等著。
書記看著對面人影,不停抹眼淚。
范亦涵看見了,安慰他:“這不找著人了嗎?該高興才對。”
旁邊的張主任啞聲:“梨樹村是大村。”
范亦涵:“大村怎麽了?以前他們欺負你們啊?有仇怨也不至於——”
“閉嘴。”許清和拍他腦袋,低聲,“看看對面多少人。”
范亦涵眯眼細看,嘟囔:“怎麽著也有幾十號——”他閉嘴了。
木板綁了繩子,拉到對岸,將繩子綁到人身上,這些人再坐到木板上,由船上的人拖過去。
連許清和都硬撐著發燒的身體去幫忙拉繩子。
這般反覆,下水的人換了六批,折騰了一個多小時,才將山上的人全拖回來。
這些人上了船,又是哭又是笑,還有呆呆的不說話的、發燒生病的。
最後一木板的人拖回來,書記才看到熟面孔,衝過去問情況。
那中年人一看到他,登時嚎啕大哭:“太急了,爬不動啊,我們書記都被衝走了……”
書記默然。
船上頓時一片哀戚。
有人求他們:“再往下走走,或許他們被衝到樹上或者直接衝到山邊呢。”
船員聽到,連連擺手:“再往下水位就下了,這船吃不住!”
“雨這麽大,怎麽可能下水?!你不走走你怎麽知道?”
“人命關天啊!再往下走走吧!”
“看看吧?”
大夥都在求情。
書記、張主任等人也抱著希望,想去找人。
船員急死了:“天都要黑了,山都要看不清楚了,必須趕緊返回潞湖。”
雨水一直不停,烏雲密布的,五點多點的天,已經開始黑了。
他激動不已,“這是洪水又不是正常水域,要是撞了山翻船,這裡的人都特麽別活了!”
范亦涵拿不定主意,看向許清和,低聲:“要去救人嗎?”
許清和捏著充著電的手機思考片刻,咬了咬牙,朝船員道:“返程回潞湖。”
船員大松口氣:“好嘞!”立馬奔向駕駛艙。
書記幾人沉默,卻也理解。
周圍村民,尤其是梨樹村的人登時大罵起來。
“那都是人命啊!你怎麽就這樣跑了?”
“見死不救啊——你這沒人性的家夥!”
“這種喪良心的話你是怎麽說出口的?!”
“怎麽能聽他——”
“夠了!”書記、張主任幾人齊齊大喝。
沈東戒備地走前兩步,半擋在許清和跟前。
范亦涵也很氣憤,嚷嚷道:“要不是——”被許清和捂住嘴推到後面,“你唔什麽?”
許清和拽著他退後幾步,低聲罵他:“你跟人吵什麽?你是嫌自己名聲不夠響亮是嗎?!”
范亦涵:“。”
那廂,書記也啞著聲音大聲道:“咱們做人不能沒良心!這船就是許老師、范老師出錢搞來的,要不是他們,船上近兩百號人,今天都得交代在這裡,誰要是不服氣的,盡管來找我,要是再逼逼賴賴的,把這天災責任扔到他們身上,老子第一個不答應!”
張主任幾人也紛紛應和,甚至梨花村的村民也站到許清和倆人這邊,齊齊聲援。
梨樹村的人不敢吭聲了。
一時間,船上只剩下哭聲。
許清和沒管他們,拽著范亦涵,走到一邊。沈東緊跟在後。
范亦涵嘀咕:“我就看不慣他們理所當然的樣子,純純道德綁架。”
許清和氣得想揍他:“這船就聽咱們的,你管他們逼逼什麽。人剛死了親人朋友,還不給人逼逼兩句嗎?”
范亦涵嘴硬:“李書記他們不也——”
“你跟他們能一樣嗎?他們說話有分量,你在這裡算個球?動動你的腦子,整天跟憤青似的!”
范亦涵暴躁:“尼瑪我是你的救命恩人,你罵我憤青?!”
許清和:“我謝謝你,但不妨礙我罵你。”
范亦涵:“……”
許清和呼出一口熱氣,貼著牆坐下,疲倦道:“你給我好好呆著,別搞事。”
范亦涵察覺他的虛弱,撇了撇嘴:“知道了。”
沈東蹲下來,憂心忡忡的:“你持續高燒很久了,必須趕緊去醫院。”
范亦涵:“我還有藥,要不要再吃一次?”
許清和閉著眼睛:“吃了兩回了,不能再吃了。”
沈東也道:“主要是需要保溫和休息。”
范亦涵一屁股坐下來:“那沒轍,連我衣服都濕了——這鬼天氣。”
許清和:“沒事,再忍忍,到了潞湖就好了。”
范亦涵嘟囔:“也只能忍了。”
大船已然掉頭,在昏暗的天色中,迎著洪水艱難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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