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語氣壓深了些,帶著種祈願般的錯覺,“乖乖的,不要四處跑,也不要隨便在外聽信他人讒言,若是外出,一定要帶足護衛,莫要耍小性子。你等一等,忍一忍,半年,至多一年,京城中便能安定,屆時你想如何玩,哥哥都陪著你,由你來,好不好?”
沈禾仰頭看著青年太子這副模樣,縮著脖子埋進毛領中,小聲乖巧無比的回答他:“好,哥哥你放心。”
他覺得戚拙蘊好像很累,很繃緊。
他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所有的劇情點忽然蜂蛹堆疊而來,造成戚拙蘊這樣的疲憊緊繃。他能做的很有限。
他只能往前小半步,伸手用力抱了抱戚拙蘊,語氣一本正經的說:“哥哥你放心,我都長這麽大了,懂的照顧好自己的。我不在東宮監督你,你才要乖乖的,注意身體。”
戚拙蘊回抱住他,低頭時唇瓣擦到了沈禾的耳尖,好在少年似乎沒有在意,他也放過這一點意外,拍拍少年單薄的後背,溫柔無比的說:“好,哥哥回的,到時候給禾禾檢查。”
安慰的擁抱結束,少年放心的松手,同他揮手告別:“哥哥再見!”
而後一頭鑽進了柳家的馬車。
戚拙蘊目送馬車遠去,直到瞧不見的時候,才肯收回自己的目光。
馬車內,沈禾心跳如擂鼓。
他抓著大氅,手縮在袖子裡,抿緊唇瓣兩眼發直,一副神遊天外的模樣。
柳崢打量他:“小禾,冷麽?耳朵都凍紅了。”
沈禾乾笑:“哈哈哈哈也還好……”
他還真是一如既往的不爭氣啊!
*
沈禾陷入即將離別的焦慮中。
他原本是不注意朝堂上那些雜七雜八的消息,也從來不打聽皇帝在宮中如何如何。
但是現在他忽然格外在意。
沈禾梳理自己在離開前必須要做的事。
第一件,自然是為自己未來幾年的生活做好準備!都跑路了,銀子當然的準備充足,總不能在外面過兩年,沒錢了還寫信回家,偷摸要生活費吧?
那多丟臉!萬一到時候家裡人攜生活費令他回京娶老婆,那他回還是不回?
這件事說簡單很簡單,說麻煩也麻煩。
簡單的是他有錢,只需要兌換銀通,帶走去兩淮錢莊裡兌成銀子就行。
麻煩的是他的養老錢過了明路,戚拙蘊他們可是知道他有產業,他那些私產銀子什麽的,自然躲不過戚拙蘊他們的眼睛。
這事還得靠鄭同學幫他解決。
沈禾在床上翻個身,面對牆壁,開始思索第二件事。
第二件事,當然是跑路的時候,怎麽隱藏自己的蹤跡。
等戚拙蘊登基,他就是皇帝,他萬一鐵了心要把自己翻出來,自己不就完蛋了嗎?
沈禾都不敢想象,等他出櫃後,告訴其他人自己喜歡男人,戚拙蘊會如何青著一張臉,震怒的讓人將他抓回來報復。
不至於吧?好歹快小二十年的感情呢。這氣忍一忍也就過去了,幾年後他帶著男朋友回京城,戚拙蘊應該不會再覺得冒犯吧?
沈禾煩躁的攤平,伸腿將被子裡的大老虎踹到被子外。
戚拙蘊要是喜歡他就好了,沈禾忍不住想。
偏偏戚拙蘊是某家男主,鐵血直男且大概率恐同,有掰彎的可能性嗎?
好吧,沒有。
沈禾蔫蔫的想。
他也沒這本事,還是自己想想算了。
如果戚拙蘊覺得膈應,那就該視而不見,讓他跑出京城,在外面待著比較好,對誰都好。
第三件事,他走之前要準備好的東西。
人走了感情不能淡,每個人的禮物都得提前備好,至少前兩年他不確定自己能不能好好安頓下來的禮物,要提前備好。
沈禾猛然精神了,從床上坐起身,踩著鞋子抓住大氅往外跑。
他裹著大氅,將自己圍緊實,翻箱倒櫃找他的紙張跟剪刀,準備裁紙。
忠言不明所以:“小公子,您怎麽起來了,您要找什麽,放著奴才來。”
沈禾剪裁出紙張大小,將紙跟剪刀都推給忠言:“你幫我剪,要一樣大小,多剪一些。”
然後自己去削炭筆,抱著今年戚拙蘊的生日禮物,往後畫後續。
他趴在桌案上,畫的全神貫注。
忠言小聲說:“小公子,這明日畫也來得及,您要不還是先去睡吧?”
沈禾說:“睡不著。”
小公子睡不著,真是罕見。
忠言瞧了抿著嘴唇,垂著長長眼睫,盯著紙張心無旁騖的小公子,心中想,如若早些時候,小公子夜裡也睡不著就好了。
可惜世上沒有“如若”。
*
幾天后,沈禾給自己離京前的小本本上補上第四件事。
那就是一定要把沈從允這廝人形堆立垃圾扔進垃圾堆!
沈禾面無表情坐在桌前,碗筷被他敲得叮當作響,每次筷子碰到碗都在大聲傳達他的不滿。
沈從允忍著沒有斥責,這裡只有他們兩個人,但沈禾背後跟著好些宮中的護衛,就在門外守著,他一個不爽,那些護衛恐怕真敢將自己這個沈國公打一頓丟出去。
沈禾說:“你到底幹什麽?有屁快放。”
沈從允斥道:“你是國公府嫡子,說的什麽話,有辱斯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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