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野以為他們會是一輩子的朋友。
但那是在他意識到他的喜歡之前。
雲野從沒想過陳暮洲不是直男,他以為自己所見的所了解的就是真的,然而現實卻給他上了一課,有些事情必須要親身經歷過才能確定。
飯桌上的氣氛十分沉默,陳暮洲一連喝下幾杯酒,放下杯子的時候,他扯唇露出一抹苦澀的笑。
“雲野,其實我也搞不清楚自己對你是怎樣的感情。你的出現對我而言很特別,那時候我每天都陷在極大的自我懷疑中,如果不是你鼓勵我,肯定我,可能我會堅持不下去,你對我的幫助不僅僅是錢,還有精神上的……”
陳暮洲摘下眼鏡,揉了揉發脹的眉心,剛開始我確實拿你當小弟弟一樣看待的,你長得那麽好看,讓我覺得特別可愛,有種想保護的衝動,我也不知道在什麽時候就對你產生了越來越濃厚的感情……不過我知道你不可能會喜歡我,也沒打算戳破這層窗戶紙,要不是你跟秦冽……”
說到這兒,陳暮洲戛然而止,舉起酒杯,“算了,我就祝你倆好好的吧。”
秦冽雙唇緊抿,未發一語看著他。
陳暮洲勾唇笑笑,“不過要是哪天讓我知道你倆吵架了,我不能保證我會不會趁虛而入。”
這話既是對秦冽的威脅也是警告。
陳暮洲的眼裡流露出他前所未有的凶光,隱藏在溫和外表下的強勢,一觸即發。
秦冽的唇角有薄涼的笑容溢出,“多慮了,你不會有這樣的機會。”
他在桌下的手無聲扣緊雲野的手。
沒人知道,秦冽此刻的心都在顫抖,他所浮現出的神色全部都是在偽裝,內心深處真正的情緒是震撼,是不敢相信。
怎麽會有人願意為了他做到這種程度,為他放棄他本不願意放棄的。
他從來不敢想象。
“既然話說開了,那更沒有什麽好避諱的了。”秦冽壓製住心中的情愫,淡然開口:“往後你和雲野可以繼續合作,他的事業我不會插手。”
雲野詫異看向旁邊。
他同樣也沒想過秦冽會退讓。
因為知道重來一世相愛並不容易,他內心也害怕他們的感情因此受到威脅,才會選擇退讓一步。
可秦冽卻不願意讓他受這樣的委屈。
之前,雲野覺得他不夠成熟。
但經此一次,他發現秦冽也在努力地往他所喜歡的方向改變,他有在慢慢的變好。
作為見證者,陳暮洲無聲地笑了笑。
假如秦冽後面沒有表這樣的態,他心裡當真瞧不起他,也會覺得他不值得雲野的喜歡,可他說了這樣的話,讓他瞬間將那些疑慮全都打消了。
他們兩個人對彼此的感情或許超出了自我的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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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飯過後,他們便回去了。
秦冽將雲野送回家,之後又去了公司。
雲野躺在沙發上,準備消化這一上午發生的事情,謝嘉耀又給他打來電話。
“喂,雲野。”手機那頭的他聲音特興奮,“我也是這次放假回家聽我爸媽說,才知道你養父母最近這段時間有多慘,公司資金鏈斷裂,他們每天到處求人,想拉投資,但好像有人暗中放了話,不管是以前的客戶還是朋友,沒有一個願意借給他們錢的,我看他們倆人這就快瘋了。”
聽完謝嘉耀的話,雲野並沒有很開心,反而有種不安湧上心頭。
狗急了都會跳牆,人要被逼急了,指不定會乾出什麽事兒。
以他對楚思玲的了解,她絕不可能善罷甘休的,那麽要強的女人,怎麽能輕易被打垮。
“喂?雲野。”
謝嘉耀聽他沒聲音,又問一句:“你在哪兒呢?我說的聽到沒啊?”
“聽到了。”雲野反問他有沒有空,要不要到家來吃個飯。
“我好不容易放個假,得去霖城周邊的城市旅旅遊,這次回來可能跟你見不上面了。”
兩人沒聊幾句掛了電話。
雲野躺在沙發上,不知不覺中睡著了。
他已經許久沒有夢見前世,好似平行時空那般,另一個時空裡的秦冽還在好好地活著,他在死亡後斷斷續續夢見過他死之後的一些畫面,每次看到的都是秦冽孤零零的背影。
但是當他睜開眼睛發現自己回到了十八歲,之後就沒怎麽夢見了,偶爾一次,雲野也不確定是不是自己的腦補。
這次同樣也是如此,在虛無縹緲的夢裡,秦冽一個人拄著拐杖艱難地在爬山。
這座山腳下就是海,是他灑下雲野骨灰的地方。
僅靠一條腿拄著拐杖上山,過程自然是無比艱難的。
秦冽咬牙拄著拐杖,每抬一下腿,都要把拐杖再抬上去。
整整兩千多個台階,他爬了足足三小時,到達山頂時,已是滿身大汗。
男人落寞的背影立在陽光下,望著腳下翻滾著浪花的海洋,緩緩伸出了手。
“雲野,你是不是已經開始新的生活了?”
“你忘了我了對嗎?”
“可我每天都很想你……我要怎麽才能見到你?”
男人的聲音帶著顫抖,每一個字都有哭腔那般,聽了便令人感覺心疼。
“雲野,活著太沒有意思了。”
“我好想好想去找你……”
男人的一條腿往懸崖邊邁了一步,下面海洋波濤洶湧,水流湍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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