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郎祺聽完謝印雪的話,思索幾秒便面露猶豫。
“那我就更要去了!”柳不花卻大義凜然,攔在郎祺面前,用“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的語氣道,“沒有骨灰最好,倘若有,我就把骨灰都收起來處理掉,如此不管是真有還是假有,反正護士們再去肯定是看不到了。”
謝印雪:“……”
謝印雪閉上眼睛揉揉額角,耳畔卻突然聽到一句話:“我去看過了,火化爐那邊真的有骨灰。”
他驀地睜開雙目,對上其他人如出一轍驚詫錯愕的視線。
胡利問:“誰說的?誰去看過了?”
鄭書也在問:“剛剛是誰在說話?”
他就站在娛樂休閑區的門口,屋裡任何人一個離開他都能看見,可沒人離開娛樂休閑區啊。
陳雲眉頭深鎖,猶疑道:“那聲音……不是我們的吧?”
待稍微冷靜些後,大家便注意到那句話的聲音的確不屬於他們在場的任何一個人。
與此同時,那句話聲音的主人又開腔了:“我早就說了吧,那些不是我們的幻覺,你們也能看到不是嗎?”
“只有骨灰,我們到底沒真正看到其他病人。”
隨之另一個人的陌生聲音也出現了,是個女人的,眾人也因此得以判斷出這些話屬於正在播放的電影。
大家的視線轉回牆壁上的投影畫面,紀錄片中,那九個病人仍端端正正坐著背對他們,乍一望去很容易讓人覺得他們其實是在看自己的後腦杓。
氣氛越發死寂詭異。
“哈哈,這電影有聲啊,我還以為是默片呢。”解青梅擦擦被嚇出的冷汗,說著輕松的話想讓周圍凝滯的空氣活絡些。
但下一刻首句話聲音主人尖銳的叫喊,便如指尖刮黑板的動靜一般,叫解青梅差點跳了起來:“我就快要死了!你讓我怎麽冷靜?!”
偏偏話音都已經這樣激烈了,畫面中九個病人卻還是一動不動,活像沒有生命的雕塑。
而首句話聲音主人的自述還在繼續:
“我昨天能看到它們時就覺得很恐怖,它們一直盯著我流口水,還不停地撫摸觸碰我,像是在掂量我身上哪塊肉好吃……結果今天醒來……我就真的被吃了!”
“你看我的腿啊!”
“已經被吃掉了!”
左下角最邊上的那個病人嘶吼著轉過身來,可他只有上半身在動,扭了整整一百八十度面向眾人,空洞洞的雙眼淌著血:“我的眼睛……也被吃掉了……”
女人卻柔聲安慰他:“都是幻覺,你的眼睛還在啊,你的腿也在。”
“不是幻覺!”只有半截身體的病人繼續癲狂癡笑,“哈哈哈,我明天就要死了,你馬上也會看到的,不是幻覺……不是幻覺!我要去找擺渡者……”
那笑聲十分刺耳,笑到後面更像是尖厲的怪叫,他的面孔也陡然放大靠近鏡頭,佔據了整個投影畫面,用兩個血淋淋的眼洞盯著熒幕外的眾人:“這個副本的擺渡者是誰?是你嗎?救救我,救救我……救我啊!”
最後三個字說出的刹那,眾人甚至覺得他並不是僅存在電影中的人,而是切切實實出現在了自己面前,與自己面對面,他們能嗅到摻雜著鐵鏽味的血氣,能感受到他張口時噴射在自己臉上的吐息,連那股自他身上散出的森然絕望和恐懼都仿若擁有實質的黏膩觸手一般,一圈圈將自己裹緊不能呼吸。
這一對視的時間似乎格外漫長,又好像僅是片晌功夫。
他們隻眨了下眼睛,一切畫面就如同從未出現過般驟然消失,投影儀也停止了運行,牆壁上白白淨淨,什麽景象都沒有。
大部分人驚魂未定之際,忽聞柳不花道:“這電影還是裸眼3D的?可以啊。”
不過此刻無人有閑暇去理會他。
“崔如潔,你剛剛說……你在歩醫生的就診病患名單見過他的名字對吧?”呂朔咽了下口水,聲線有些不穩,“如果我告訴你們,我見過他呢?”
蕭斯宇很驚詫:“你見過他?”
“他在我的幻覺裡,歩醫生說我有暴食症啊。”呂朔深深吸著氣,指著娛樂休閑區的書架道,“我第一次看見幻象時,他就倒在那邊——被一堆病人圍著生啃……我見到的那一瞬間,除了害怕惡心以外……我竟然也想……我靠等等,我之前吃的藥膳裡有眼珠,不會是他的吧?!嘔!”
呂朔話說到一半就忍不住捂著嘴乾嘔。
胡利則死死地攥著椅子手把,面色難看:“什麽意思?‘受傷’階段後不是應該還得經歷個‘殘疾’階段,才會進入‘死亡’階段嗎?”
而電影中那個病人的言語,卻在告知眾人,他在經歷“看見”、“觸碰”兩個階段後,就直接進入了“殘疾”階段,再之後便是“死亡”階段——他也確實死了。
“這兩個階段,說到底可以歸為同一個階段。”陳雲轉頭看向胡利,“畢竟我們都是四肢健全的人,要變殘疾,肯定得先受傷。”
蕭斯宇擰眉:“是了……但這樣一來,豈不是到了第七天晚上,我們就一定會進入‘死亡’階段?”
他們也不能在第六天晚上就吃藥,否則第七天白天就會直接進入死亡階段。
白天死亡階段還是藥物副作用導致的,嚴格算起跟幻象沒關系,護士在那時也沒有保護他們的義務,鬼知道會是什麽樣的死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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