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最後一句話中“保護”一詞的解釋,謝印雪原先以為的是:得等病患將幻覺告知護士,護士也能看見幻覺後,才要保護病人。
然而《工作人員守則》的第四條規定卻說:【如果不小心被找到了,住院患者可能會要求你陪伴他,你不能拒絕。陪伴過程中住院患者可能會對你描述他的幻覺,請不要相信,因為你不是病人,也請保護病患不受幻覺傷害,因為這是你的天職。】
這一規定表明,副本進行到後期,病患大概率會受到幻覺的傷害。
那就存在一種可能:一個護士與病患相遇時,病患正在遭受幻覺的傷害,而病患來不及或是已經重傷無法將幻覺說出——這種情況與謝印雪原先的理解相駁。
所以關於這兩條規則,正確的理解應該是:無論護士能否看到病人的幻覺,只要他與病患相遇,且病患正在遭受幻覺的傷害,他就必須要保護病患。
——能看到幻覺,是護士保護病患的前置條件。
因為看不到,護士就不清楚病患在被什麽東西攻擊,怎樣攻擊,他又該如何保護患者逃跑、或躲藏起來。
一旦雙方相遇,病患不能說明幻覺就先行死亡,那護士就違背了“保護病患”的天職。
為了避免這種極端的可能,護士們最好的選擇就是躲起來不被病患找到。唯有這樣,哪怕病患全死了,都不會關他們任何事。
“你們躲的不是病患的幻覺,而是病患本身。”
護士和病患雙方的關系著實繞人,謝印雪也忖思須臾才理清。
“對。”鄭書頷首,暗示謝印雪道,“我可是背叛了我們護士組織把這個大秘密告訴了你,你也得給我些有用的線索吧?”
“你想睡著很簡單。”謝印雪明白鄭書想知道什麽事,沒再與他兜圈子,直白道,“我覺得你姐姐肯定已經猜到護士想入睡該怎樣做了,不需要來問我。”
鄭書有些不甘:“你為什麽不覺得是我猜到的呢?”
“你沒她細心。”謝印雪雙眸微彎,笑著看向二房病房內閉眼熟睡的柳不花,穆玉姬離開病房之前幫他掖了下被角,“男人在這方面總是要差一些。”
就像陳雲一樣。
他白天只看了她一眼,她就立刻能夠意識到自己話中有話,再通過整理其他人說的話,從而得出真正的答案。
饒是鄭書也不得不承認謝印雪說的話是對的。
白天他們離開娛樂休閑室時,他和穆玉姬說過一句“今晚有時間好好捋捋我們為什麽睡不著了”,可他姐聽完馬上就說:“別想了,我們永遠不可能睡著的,日記上說的沒錯,這個副本沒有人能夠通關。”
“我靠,阿姐,你不會也被那些狗屁日記給影響了吧?”要不是周圍還有人,鄭書當場就想晃晃穆玉姬的肩,讓她頭腦清醒些不要說這種喪氣話了。
“阿書,你還不明白嗎?”穆玉姬反問他,“在這裡,無論是護士還是病患,要睡著只有一個辦法,那就是吃入睡藥。”
“……我知道。”鄭書沉默了很久,才緩緩開口,“但我們不能吃。”
【請時刻記住,你是一個護士,不是病人。】
《工作人員守則》的最後一條已經提示的很明顯了。
那些藥是醫生開給有病的患者的,護士們偷吃了屬於病患的藥屬於什麽情況?護士也瘋了嗎?
鄭書其實隱隱已經猜到了些真相,譬如卞宇宸。
他身上怪異的地方很多:瑪麗姑姑叫他“宸宸”,他又比任何人都要早知道病患日記的存在,到這他的身份就已經很明顯了。
可直到這時被穆玉姬挑明刺破這張欲透的薄紙,鄭書才有些壓製不住心底的恐慌。
因為卞宇宸曾以“護士”的身份通關,現在卻又以“病患”的身份重新回來了。
按理來講,卞宇宸經歷過副本全程的殘酷洗禮,他應該通曉《住院病患守則》和《工作人員守則》的每條規則,比他們任何人都要了解這座青山精神病院,他不肯正面表面自己的身份,但偏偏他又會從側面露出些線索,暗示謝印雪自己就是那個瘋掉的護士。
他如果真的想隱瞞自己的身份,他就不會提前一晚去病人娛樂休閑室叫謝印雪看日記。
那他為什麽要做這樣矛盾的事?
穆玉姬當時是這樣說的:“因為他如果表明了自己的身份,所有人都會陷入絕望。”
就像日記裡說的,這個副本沒有人能夠通關。
連上回可能是唯一一個活下來的參與者卞宇宸都不知道。
第159章
人在沒有存活希望下會瘋狂成什麽樣,苦娑婆叉副本說明的還不夠清楚嗎?
在那個副本中走運活下來的鄭書和穆玉姬甚至都不敢想象最後參與者們自相殘殺的慘烈景象,所以像現在這樣,卞宇宸隱瞞身份,讓大家都以為還有一線生機,繼續維持脆弱的和睦,按照規矩體面行事是最好的。
至於讓卞宇宸改變主意自曝身份的引子,約莫是謝印雪和蘇尋蘭發生爭執時,曾說過“不知該如何通關可以向他尋求幫助”的那句話,於是卞宇宸在當晚主動找上謝印雪,用日記一事刻意暴露自己的身份。
日記中其實沒什麽有用線索,卞宇宸真正想叫謝印雪看的只有一句話——【這個副本根本沒有人能夠通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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