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瑪麗姑姑笑了足足半分鍾才停下,她空白的面龐上明明沒有任何五官,可眾人還是覺得她把所有參與者都“看”了一遍,那看不見的視線猶如實質,給人一種強烈的壓迫感,頓了數秒後才施施然出聲:“不是哦。”
瑪麗姑姑的回答叫喻鳳竹詫異不已:“不是?”
胡利、宋青芸、湘妃和呂朔等諸多參與者臉上也露出了和她一樣的驚愕神情。
“對啊。宸宸以前不是這裡的護士,也不是這裡的病人,他和這裡沒任何關系。”
偏偏瑪麗姑姑指著卞宇宸又重複回答了一遍,讓大家連懷疑自己聽力是不是出了問題都做不到。
“不應該啊……”穆玉姬蹙著眉喃喃道。
瑪麗姑姑對病患參與者們的態度極其惡劣,與對待護士參與者們時的和顏悅色堪稱天壤之別,唯有一個人是例外——卞宇宸。
所以黑瞳歩醫生一說在他們之前的一批護士中,有一個也瘋了時大家的第一反應便是:那個瘋了的護士,就是卞宇宸——他上個副本就遇見過瑪麗姑姑,那時他是“護士”,被取了“宸宸”的疊字昵稱,後來瘋了,就成了這個副本中的“病患”。
唯有這樣,才能解釋瑪麗姑姑對待卞宇宸為何如此特殊。
可瑪麗姑姑現在全盤否定了他們的推論。
“歩醫生騙了我們嗎?”
宋青芸覺得只有這個理由能說得通為什麽黑瞳歩醫生的提示和瑪麗姑姑的回答相悖。
因為身為引導者npc的瑪麗姑姑不能欺騙參與者,這是整個“鎖長生”的默認規則,絕不會出錯,但黑瞳歩醫生幹嘛要撒這麽個容易被拆穿的謊言呢?
想不通的林月忍不住追問:“瑪麗姑姑,那以前在這裡瘋掉的護士又是誰?”
“在這裡瘋掉的護士有很多很多。”瑪麗姑姑伸出食指抵住林月的嘴唇,溫柔低語道,“他們現在都還在這裡,你遲早會見到他們的。”
瞧見瑪麗姑姑示意林月噤聲的動作,眾人就明白他們就算再問下去,瑪麗姑姑也不會再給出什麽有用的線索了,她甚至還轉移了話題:“我親愛的寶貝你們還沒吃飯吧?美味的護士餐已經做好了,不限量供應,可以前往食堂享用了哦。”
恰好護士參與者們都沒吃飯,一聽這話便紛紛折返回食堂。
鄭書也準備走,誰知還沒邁出步子,就聽見有人叫他:“鄭書。”
青年的嗓音輕緩溫潤,該是十分悅耳,鄭書卻聽得毛骨悚然,卻又不敢裝作沒聽見,老老實實轉身看向輪椅上單薄弱骨的青年。
“你過來。”
許是他生得實在好看,又過分孱弱纖柔,愛叫人心生憐意,所以用這樣頤氣指使的態度說話也不會讓人覺得生氣,又或是鄭書沒膽與他置氣,總之鄭書照做了。
謝印雪也滿意他的聽話,張唇毫不客氣道:“今晚你在娛樂休閑區這裡等我,我會來找你”
鄭書:“……”
他有拒絕的權利嗎?
似乎看穿了他的不願,青年給他喂了顆定心丸:“放心,今晚你不會看到幻覺的。你也聽到歩醫生的話了,我們再不好好休息病情會加重,所以今晚我找你拿藥,吃完藥後我就去睡覺,你也不會看到任何幻覺,可以好好休息。”
這樣的話好像可以接受,不過這樣做存在一個問題,鄭書問他:“要是在你來之前,我就被別人先找到了呢?”
聞言謝印雪抬起右手,用食指繞起自己一根發絲,幾圈後繞出一團拇指大小的黑線,將其交到鄭書掌心。
鄭書垂眸細看,發現這團黑線光滑澤亮,頗有韌性,但總體要比謝印雪及腰的頭髮長不少。
“你頭髮有這麽長嗎?”
鄭書抬頭狐疑地打量著謝印雪,卻感覺眼前的青年唇色愈發淺淡,仿若身上所有的顏色都隨著這團黑線被一起抽離,整個人快透明了似的蒼白,聲音也更輕,透著綿綿的病弱:“晚上用這些線在地上繞成一圈,然後站進去別出來,今晚除了我不會再有人看到你,但在我對你說話之前,你不能出聲。”
“真有這麽神奇?”
把一根頭髮的作用說得這樣玄之又玄,換成其他人鄭書是必定不會信的,但這話由謝印雪說出,他還是有七分信,思索幾秒後就說:“那你乾兒子今晚要不要也吃藥?吃的話能不能加我姐一個?不能就讓我姐站進去,她給你藥,我自己想辦法躲躲。”
鄭書覺得他還能熬一熬,想把這個能好好休息一晚上的機會讓給姐姐穆玉姬。
實際上謝印雪今晚就是打算把從鄭書這裡拿到的藥給柳不花用,他自己再去找其他護士拿藥,既然現在鄭書主動提起了,謝印雪便沒有拒絕,頷首道:“可以,你們站一起咳咳……”
短短一句話還沒說完,青年便猛地咳了起來,像是要把五髒六腑都嘔出來般劇烈。
“乾爹?”柳不花聽到動靜趕緊過來按住輪椅,語帶擔憂道,“我扶您回病房躺躺?”
謝印雪沒有出聲,隻微點了點頭作為回應,像是連個“好”字都無力說出,叫鄭書很難不懷疑謝印雪回病房躺下後晚上能不能重新爬起來。
他默默望著青年逐漸遠離的背影,片刻後竟鬼使神差地開了口:“謝印雪。”
青年聞聲停下,側身回眸,耳側的幾縷碎發順勢滑落在頰畔,輕晃著叫鄭書微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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