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鶴在一旁聽得樂不可支,捂著肚子嗤嗤笑。
“你們走吧。”謝印雪也彎起眼眸,唇邊笑意更濃,收劍溫聲說,“我留下來。”
秦鶴立時從椅子上起身,揮手召出一條烏篷長舟:“走罷,謝道長都說他自願為我們犧牲了。”
隨後大夥排著隊登船,謝印雪和步九照站在旁邊目送他們離開,明明應當是生死關頭,周遭卻無一絲緊張的氣氛,以至於眾人臉上都有幾分茫然——這個副本就這樣結束了嗎?
好像也太簡單了吧?
不對……如果沒有謝印雪,單靠楚儀楊,他們不可能那麽快從三百位妖客中找出尋常凶獸分別是誰,也沒可能有人能叫凶獸窮奇這般安靜溫順。
謝印雪……謝印雪……
他才是這個副本的主心骨。
烏篷長舟浮空升起,百合子趴在船沿邊上,低頭望著謝印雪和步九照,看兩人攜手禦劍,降落在長雪洲萬年不化的寒冰石地上,結果說要帶他們逃命的秦鶴卻禦動烏篷長舟也朝著長雪洲方向追去。
吳煜疑惑不解道:“秦掌櫃,我們不是要去仙音門和萬劍宮搬救兵嗎?”
“不急,我先看看他們什麽情況。”秦鶴大半個身體都探出了小舟,俯身看得比任何人要認真。
眾人好奇他到底要看什麽,便也跟著他一塊俯身,看長雪洲上的兩人。
他們看見謝印雪停在近海面的外沿處一個地方,步九照則與他分開,邁步朝長雪洲深處走了八步,便沉默駐足,站在在封印大陣外。
吳煜更納悶了:“他們在幹什麽?”
秦鶴眯起眼睛,身體再往前傾了傾。
下一瞬,他便看見步九照又抬起腿,向前再走了一步,踏進了那幽藍陣法之中,繼而轉身望著與自己相隔九步開外的謝印雪說:“就是這裡。”
“我以前只能走到這裡,在每年夏至隔著九步遠,看照射到你腳下雪面上的那片陽光。”
然今日不是夏至,謝印雪腳下的這片雪面上也沒有光。
步九照盼了一萬三千多年都想離開的地方,如今他為了謝印雪又走了進去,他站在那裡看謝印雪,眼中的黯淡卻似被光映亮,那雙蒼瞳眸光熠熠:“不過今日雖不是夏至,但我好像還是看見了光。”
“你看見的是‘雪’,不是光。”
謝印雪邁腿,踩著步九照在雪面上留下的腳印,也一步步走進封印大陣,最終偎進男人懷中擁住他道:“那些光永遠無法進來陪你,只有‘雪’可以。”
步九照聞言眉尾輕抬,環著青年腰肢在他耳畔嗓音沉沉,無奈地說:“你到了這時候還要寒我的心?”
謝印雪亦揚眉:“我說實話也不行?”
步九照把頭搭在他肩上:“可我難過,我不想聽你說實話,我想你說點好聽的話哄哄我。”
“好吧,其實光也可以進來陪你。”謝印雪低低笑起,把男人微微推開些道,“把手伸出來,給你禮物。”
步九照問:“禮物?”
“嗯,說這回進副本就送你的那個禮物。”
“你不是說剛進副本就掉了嗎?下回進來再給我補上。”
“九寶,我發現你和我談戀愛以後就變傻了,我說什麽你都信?”
“……”
“伸手。”
步九照掌心朝上,乖乖伸出右手。
謝印雪便將一個發著金色熒光的小長管吊墜放到他手裡。
步九照盯著它觀摩半晌,沒看出什麽名堂,問道:“這是什麽?”
謝印雪說:“氚燈,雖然沒有溫度,但它能一直發光,亮二十年左右才會變暗吧。”
步九照:“我沒聽說過。”
“現代科技,你怎麽會聽過?”謝印雪抬手又重新抱住步九照,“其實人體每立方厘米散發出的熱量,要比太陽表面每立方厘米發出的熱量還多,我知道你聽不懂我說的這些話,不過沒事,你只需要明白一件事:我比你仰望的太陽更溫暖,你或許觸碰不到它,但我是你觸手可及的愛人。在我們暫時不能相見的這一個月裡,就讓這枚氚燈先代替我先陪著你吧。”
因為擁抱的姿勢,謝印雪看不到步九照臉上的神情,他只知道步九照很久都沒說話,再開口時,他的嗓音變得很啞:“我和你說過的,在這個副本裡,你問我什麽,我都告訴你——無論何事,你還有問題沒問完,你快問我。”
“我不用問,我什麽知道,你有什麽秘密瞞得住我?”謝印雪輕笑,“倒是你,你還記得吧?我在青山精神病院說過我會答應你一件事,什麽事都行,你現在想好要我為你做什麽事了嗎?”
“我想好了。”步九照說,“我想看雪落在你身上。”
謝印雪松開他,看了一圈空蒙無雪的長雪洲四周,歎氣道:“你真是為難我。”
步九照抿唇:“長雪洲的雪從不停歇,我也不清楚這個副本裡的長雪洲為什麽不下雪。”
“好了好了,也不是很難,看著我——”
謝印雪抬起左手,指間撚著一朵梨花,下一刻梨花花瓣散開,翩然飄旋墜下,長雪洲也再一次降下漫天大雪,落在他和步九照發間,乍一望去,兩人似已攜手白頭。
謝印雪仰起面龐,伸出嫣紅的舌,讓一片白雪落在舌尖,他再捧住步九照的臉,貼近親吻上去。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