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印雪:“……”
“重點不在於此……”謝印雪摁著額角歎氣,“他也不是喜歡我。”
柳不花卻不太讚同謝印雪後一句話,小聲為步九照說話:“我覺得他很喜歡您啊。”
先不說步九照覬覦謝印雪的身子都到什麽地步,光憑步九照願意以自身安危,為謝印雪試探不吃完食堂的飯會是否觸犯校規一事,就足以證明他的真心了——起碼柳不花是這樣覺得的。
“不花,你覺得那是喜歡嗎?”
但謝印雪似乎不這麽認為,他道:“步九照的命格注定他生來就非尋常人,可卻這種尊貴,於他而言反是一種折磨,無親人可依,無友人陪伴,即使能得愛人一時相偎,也難以抓住這難得的緣分,只能別後憶往昔,恐相逢是夢中。”
“而他的性格、他的諸多習慣和表現都在昭彰:他有一段痛苦的過往回憶,且目前沒有任何人能給予他溫暖,帶領他逃離往事的囚籠。”
說這些話時,謝印雪眸中無波無瀾,沒有一絲漣漪,只有近乎冷漠的平靜,如同他能猜到步九照喜歡自己一樣,如今也能將這個人剖析的透徹明白:“在這種情況下,我的出現就相當於他多年荒蕪生命中的一截救命浮木,能予他片刻喘息,所以他必定會死死抓住這截浮木不肯松手。”
終年晦暗昏沉,寒風肆虐的世界忽然出現一縷明光,哪怕它沒有溫度,可只要看上去是暖的,是亮的,就能牽引著每個看見它的人靠近。
那些人會歡喜這縷光的存在,甚至貪心到想僅有自己一個人能沐在明光下,獨佔它。
“可這就是喜歡嗎?”
“他這樣的喜歡又有幾斤幾兩重?”
“縱然是——”
青年再度彎唇,他那雙柳葉眸笑起時常常眼波瀲灩,哪怕他說著最殘忍無情的話,也總會予人一種款款含情的錯覺:“於我而言,又值幾何?”
柳不花怔忡地望著青年,回憶著步九照在看到謝印雪躍下天台那一刹迸發的所有情緒,半晌後輕聲道:“分文不值。”
步九照真情假意,情深與否,和謝印雪都沒什麽關系。
謝印雪也不會在乎,他只是憑著自己性子與喜好行事,可能是覺得步九照有意思,願意陪他玩上一段時間;也可能是覺得步九照有價值,相熟之後可以加以利用;甚至他就是純粹感覺步九照很可憐,施舍他一段看得到終點的溫暖而已。
“唉……”柳不花頗為惆悵,“所以我早就告訴他了,這是孽緣啊,他卻不肯聽。”
“誰叫他自己看上我的?”
謝印雪又為自己斟酒,想到步九照是別有目的接近他就忍不住笑起:“自作孽罷了。”
步九照對他來說,最有價值的便是他的身份——“鎖長生”的擺渡者npc。
既然能借著這陣東風扶雲直上,他何必棄置不用?
若無“鎖長生”,他便不會知曉步九照;
他既然已為“長生”而來,就不會為步九照而來。
這句話假設永遠不可能成真,但是說了能讓哄哄步九照,讓他高興開心一會兒,謝印雪不介意多說幾回。
後續柳不花沒再和謝印雪聊什麽了,他們倆默默對坐,將一整壇梨花酒分著喝完後,柳不花終於有些熬不住想回屋睡覺了。
不過轉身走出幾步後,仍坐在涼亭裡的謝印雪忽然問他:“不花,你會怪我這樣無心冷情嗎?”
柳不花回首看向謝印雪,繼而笑道:“永遠不會。”
謝印雪也笑了,柔聲說:“快去睡覺吧。”
“您也早些休息。”
“好。”
謝印雪如此應下,卻不動身,唇邊的笑意也在柳不花離開後漸漸消失。
他再度垂眸望著自己撫過步九照面龐的五指,良久嗤道:“傻子。”
這聲低喃太輕,除了今晚的月色,再無旁人聽到,也不知到底是在說步九照,還是別的什麽人。
地震最終在早晨七點天剛破曉時發生,震度似乎還不小,故住在山頭的謝印雪一戶人感受到的震意尤為強烈,幸好那時明月崖上除了陪謝印雪熬了大半宿的柳不花以外,該起的人差不多都醒了,所以沒人受傷或是出事。
沈秋戟現在正在放暑假,早上起來他後剛準備繞山晨跑鍛煉身體,走到後山那看見謝印雪般蹲在一株梨樹前不知在弄些什麽,便上前和他打招呼:“師父。”
謝印雪沒起身,隻抬眸看了他一眼:“要去晨煉了?”
“是的。”沈秋戟稍側身惦記,發現謝印雪正在擺弄一截枯枝,不免有些疑惑,“您在做什麽?”
“這山上住著一條小白蛇,頗有靈性,平時不見蹤影,入冬了偶爾會來我們家院子裡曬太陽。”謝印雪說,“我在給它布置今年冬眠的樹窩。”
沈秋戟才來明月崖住了一年,不過他已經見過謝印雪口中這條小白蛇了,聞言便記起道:“噢,我去年好像還見過,眼睛像瞎了一樣灰蒙蒙的。”
謝印雪聽著他的比喻既覺無奈,又有些想笑:“人家的眼瞳那叫蒼色,怎麽就像瞎了呢?”
“反正我覺得很像。”
沈秋戟“嘖”了一聲,把衛衣帽子戴好,向謝印雪道別:“那我不打擾師父您忙了。”
“嗯。”
謝印雪擺手讓沈秋戟走。
可他才送離沈秋戟,那邊柳不花就拿著手機哈欠連天的來找謝印雪了:“乾爹——本家那邊來電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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