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袁思寧不能告訴別人謝印雪給她留了兩條手臂,也沒說明謝印雪他們逃走,是做夠了疫苗的原因。
一旦她說了,大概就有人也能猜到可以通過打碎抗體疫苗製造機阻攔其他人通關這一方法,也會阻攔她一次性做完可以撐到通關的疫苗。
本來她打算趁著大家出去獵殺苦娑婆叉、或者是回宿舍休息時開始行動。
不料今天所有人,都在禪房裡蹲著,一坐就是一整天!
一開始袁思寧找不到行動的機會倒也沒太急,想著白天不行那就等晚上,等所有人都走了後就行,結果潘若溪察覺到了她身上的貓膩,袁思寧好不容易編了個謊言糊弄過去,眼下卻碰上了新問題——潘若溪不走。
這個女人不知遭了什麽魔障,一直盯著她看,注視著自己的一舉一動。
袁思寧也清楚潘若溪眼尖,還和自己有嫌隙,她如果當著潘若溪的面行動,那剛剛撒的謊就勢必要被拆穿,因此就扯出個笑,柔聲和她說:“我先回宿舍休息了。”
“哦。”潘若溪聽完就起身,“那我也回去了。”
袁思寧故作神色如常,先她一步走出禪房,潘若溪也緊隨她後離開,將空無一人的安靜歸還給禪房。
至此,謝印雪他們也無法再從盆中之水中再看到戰艦上的參與者們在做什麽。
大致猜到袁思寧想要做什麽的柳不花見狀就說:“她一會還會回來吧?”
“是。”謝印雪頷首,“不過回來的,未必只有她一個。”
若是放在以前,柳不花十有八九會要問問謝印雪,他們發現了袁思寧的陰謀詭計,要不要提醒一下其他人注意提防她?
可今天,他什麽都沒問,隻說:“潘若溪盯她盯得緊,今晚她們倆恐怕都沒好覺睡了。”
謝印雪扯了扯唇角,放下撐額的右手轉而撫向左腕,卻在摸了個空時動作微頓,才想起這個副本中自己的梨花鐲都用掉了,最後雙手輕握搭在膝上,闔目不言,像是困倦睡去了一般。
沒看漏他這些動作的柳不花知道,謝印雪是想摸他的梨花鐲,這是他心煩意亂,或是思索忖度時最愛做的一個小動作。
他太了解謝印雪的心思了。
很多事謝印雪說一半藏一半,甚至全不講明,他也知道謝印雪在想些什麽。
——包括現在。
平心而論,謝印雪在這個副本中做的已經夠多了,也不是他指示袁思寧想出這樣的陰招借刀殺人,他沒必要冒著危險回去提醒一趟其他人。
這些人裡也沒有像陳雲那樣,值得尊敬,值得救一把的完全好人,誰知道謝印雪今天救了他們,將來會不會讓他們有機會去其他副本裡害更多的人。
又或者,最後害了自己?
畢竟對敵手的仁慈,就是對自己的殘忍。
如果柳不花開口,他想勸的都是勸謝印雪放寬心,就當做什麽都不知道好了,別去摻和戰艦裡的破爛事。他如果覺得不忍心,他自己就會回去提醒眾人,而絕不會慷他人之慨,叫謝印雪回去救。
“管她們做什麽?”陪著謝印雪在這髒破水盆前枯坐整天的步九照早就不耐煩了,如今看見柳不花默不作聲望著謝印雪,兩人之間似乎縈繞著一股自己根本插不進去的親密氛圍,就忍不住張唇,沉聲說,“我們都不在那上面了,就算那的人全都死了,也和‘我們’無關。”
他著重在“我們”二字上加重了讀音,像是想讓謝印雪清楚,冷清冷漠的不止他一個。
假如真的有什麽罪孽,他們三個誰也不能獨善其身。
謝印雪聽到這,終於睜開了眼睛,他定定地凝望著步九照,此時他臉上無笑,像是從骨子裡透出的疏離和淡漠便再也壓不住,冷冷的如同一層霜霧,將他與世間一切隔開。
但步九照如今已然明白,這層清冷瞧著再如何遠闊,讓人覺著無法靠近,那也只是一層蒙蒙的霧。
被攏在寒霧中的那個人蒼白羸弱,似一枝搖搖欲墜的沾霜梨花,不堪摧折,其實誰都能將其從枝頭輕易摘下。
他只有藏在寒霧中避開世人,才能在春寒瑟瑟的枝頭中,再苟活的久一些。
“天色晚了,我們也休息吧。”
戰艦外的城市黯淡無光,沒有人氣的地方,即使不是深冬,入夜後也格外的冷。
謝印雪的聲音許是被凍的,有些虛弱低啞,襯得他原本好轉了不少的身體,病氣忽地又重了幾分。
“好嘞。”柳不花立馬抬起地上的水盆,“離開了那裡我們也不用提心吊膽防備著誰來抹我們脖子,明早可以睡懶覺啦,這個水盆我先端出去吧,不然一大清早他們會吵我們睡懶覺的。”
謝印雪聞言輕輕笑了下:“你當它是鬧鍾嗎?”
“這個提議很好。”步九照心情卻陡然轉晴,對柳不花說,“你也出去。”
柳不花:“?”
步九照為其解惑:“你吵我和你乾爹一起睡覺。”
柳不花:“……”
柳不花打不過步九照,他也不好意思問謝印雪到底同不同意和步九照一起睡,探頭瞧了眼屋子,見謝印雪沒反對的意思就氣哼哼走了。
謝印雪也掀眸睨向步九照,問他:“我只有一把椅子,你要怎麽和我一起睡?”
步九照神色平靜,負手說:“以天作幕,以地作席,總能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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