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花,你也去睡吧。”
謝印雪垂眸望著沈秋戟吐出的鬼屍血肉,對拿了掃帚和簸箕過來的柳不花說:“這些東西不用收拾,一會後自己就會消失。”
“哦,好的。”柳不花乖乖應聲,將掃帚和簸箕放回遠處,又叮囑他道,“盛夏夜熱,您注意身體。”
此話是勸謝印雪別在屋外久站。
謝印雪彎唇笑了下:“好,我也回去了。”
柳不花瞅著謝印雪進了臥房,自己方安心回屋。
但回去後的謝印雪卻並未立即就寢,他坐在窗邊的矮塌上,目光透過窗戶落向那些漸漸消散的血肉,腦海中關於自己五六歲時的回憶卻越發清晰——
他也吃過這些東西,甚至吃的比沈秋戟還多,吐得也更加淒慘。
因著身體虛弱,他嘔出的血甚至比咽下去的鬼屍還多,可他沒哭,連眼睛都沒紅一下,哭得是陳玉清,還有抱著他心疼不已的陳媽。
“印雪,你別怪師父狠心,但是這些你必須吃……”
那時的陳玉清就坐在他面前,赤紅著雙目,啞聲與他說:“你得明白這樣的過程有多令人難受,知道哪怕是這樣難熬,你也得將其隻當做是尋常,因為我們都必須在這樣的‘尋常’中活下去。”
“我知道的,師父。”謝印雪抬手為他拭淚,“您別哭。”
陳玉清卻勾起一個悲戚苦楚相交織的笑,和他道歉:“……師父對不起你。”
彼時謝印雪縱然身體不適,可他知曉,那一刻陳雲清的痛苦,要勝於他百倍。
陳玉清素來心善寬和,救了無數人,哪怕是連朱易琨這樣的人渣他都不忍心袖手旁觀看其死去,要他親眼看著愛徒謝印雪一口口嘔血,簡直跟用刀剜他心尖肉的無異。
如今謝印雪也嘗到了這樣的酸楚與苦澀。
可他始終不是陳玉清,不會像陳雲清愛他那樣去愛沈秋戟,所以他的悲傷不及陳雲清的千分之一,也不會向沈秋戟解釋他為何這樣狠心。
因為謝印雪覺得沒必要。
他和沈秋戟之間的師徒感情不用太深厚。
這樣如果有朝一日他真死了,沈秋戟就不會重蹈覆轍,像他一樣痛苦。
翌日,謝印雪早早的起了床在院子裡……用手機搜索市中心廣場那邊,還有哪幾家密室逃脫評價比較好,關卡設計的新穎有趣,打算和柳不花一起再去玩玩。
“聽說還有那種超大型的密室,npc賊多,會拿著電鋸追你的那種。”柳不花手舞足蹈地給謝印雪比劃著,“要不我們就去玩這個?這種如果真鬧鬼了,肯定鬼也會多點。”
“確實。”謝印雪覺得柳不花所言有理,“那就這個吧。”
“好,那我看看門票。”
柳不花興致勃勃立馬要買票,想著今天下午就去玩,結果才打開手機,頂部就彈出一條推送新聞,他手指點的快了沒點開購票APP,反而點進了這條新聞裡去。
柳不花下意識地想退出來,誰知余光掃到新聞爆出的嫌疑人照片時,他便愣住了。
因為這人正是昨晚他們去玩那間鬧鬼密室時給他們開門的那個工作人員。
“乾爹你快看!”柳不花回過神來後立馬將手機遞到了謝印雪面前,震驚道,“這不是那個工作人員嗎?!”
謝印雪順著柳不花所指望過去一眼,便跟著他一塊面露怔色。
新聞上說,警方今早搗毀一個□□中心,□□頭目即哪個女工作人員刺傷兩個警員,見逃跑無望後與其他□□成員當場自殺,受傷警員經過救治已經脫離了生命危險,沒有大礙。
“咱們國家破案效率真是高啊,她的畫像昨天韓冬妮她們才給出的吧,一晚上就找到老窩了嗎?還好那兩個警察沒事。”
難怪昨晚工作人員拍派來的攔路鬼被他們弄死了,到今早也沒有任何事發發生,原來這些□□的人自顧不暇,沒空管他們啊。
柳不花感慨兩聲後又疑惑道,:“可是他們怎麽都自殺了呢?”
謝印雪蹙著眉,神色凝重:“這些警察……可能會有危險。”
柳不花愣神,不明白謝印雪何出此言:“怎麽會?”
“她能叫昨晚那隻攔路鬼來追殺你我,便不會是什麽等閑之輩。”謝印雪沉聲道,“而且從警方一夜便就能追到他們大本營來看,應該早就盯上他們了,所以昨晚被警察發現時,他們必然已是無路可走,自盡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普通人尚且會自殺逃罪,更何況是這些歹徒呢?
謝印雪擔心的是:“但她活著時就記恨著我們打擾了她的好事,能馭鬼來殺你我,死後又豈會放過追捕他們的警察們?”
“若我猜得不錯,他們自盡時必是身披紅衣,以圖死後,於回魂夜化為厲鬼,索命復仇。”他用手指點著手機屏幕道,“不過紅衣自盡這樣的細節,這些媒體未必敢寫。”
就算是寫了,也得能發出來才行。
如果一發出來就會被和諧,縱是寫了也無用。
“那怎麽辦?”柳不花很擔心那些警察,“我寫封匿名信去提醒他們?”
可警方會信嗎?
這種事大部分人都不會信的吧?
謝印雪思忖片刻後道:“送面錦旗過去吧。”
“啊?”柳不花更不懂了。
待到謝印雪用摻了自己血的金墨親手寫了面錦旗交給他後,柳不花才明白這句話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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