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無救不滿地抬起頭:“為什麽我是賒帳,他能免單?”
孟晚白他一眼:“美人的事你少管。”
范無救:“……”這看臉的世界。
“您好,房間入住需要登記一下姓名。”孟晚提筆。
范無救還陷在被區別對待的不平衡中,順口道:“美杜莎。”
孟晚剛寫下一個“美”字,忽然發現聲音不對,面色不善地看向范無救:“你湊什麽熱鬧?”
“他一進來所有人都石化了,難道不是美杜莎麽?”范無救有理有據。
孟晚:那只是因為美貌看呆了,又不是物理意義上的石化!
金發美人意味不明地冷笑一聲,似乎對這個名字格外不喜:“你竟敢把我當成那低賤的蛇妖?”
孟晚:“所以您是……”
“維納斯。”金發美人丟下一個名字,轉身風情萬種地上樓。
羅馬十二主神之一,愛與美之神,維納斯。
美的化身。
孟晚筆尖一頓,驚訝於來者的身份尊貴,趕緊做完登記陪這位大客戶上樓。
范無救盯著那個嫋嫋娜娜的背影,飲了口果汁:“怪不得長那麽美。”美神嘛,敢情是本職工作,專門負責貌美如花。
“他好看麽?”一道清冷的聲音突然自上方傳來。
范無救毫無所覺:“客觀來說,是的。”
等等,這聲音怎麽這麽耳熟?
范無救一回頭,險些從高腳凳上栽下去。
“老老老老白?!你你你怎麽在這兒?”
要知道謝必安不喜歡酒味,不喜歡嘈雜環境,從不涉足酒吧這種地方。連帶著范無救也不常來。
今天范無救來,還是因為有些心事憋久了,總要來借酒消愁一下。可真到了這兒,始終惦記著謝必安的喜惡,隻敢要一瓶娃哈哈,最後喝的還是果汁。
沒想到謝必安也破天荒地來了酒吧。
青年著一身白襯衫,纖細腕骨搭著精致袖扣,矜持優雅得宛如貴公子。眉目如畫,冷冽如霜,長身鶴立,與周遭環境格格不入。
謝必安望著他,半晌,勾出一絲極淡的笑:“你倒是豔福不淺。”
聲音是一貫的薄涼,只是這次無端更令范無救膽寒。
青年垂落的眸光定在他身上,似笑非笑。
“沒打擾你的豔遇吧?”
第2章 勾魂
范無救與謝必安共事千年,莫說死後,就連生前都是一對摯友。
他熟悉謝必安,知曉這人無論生前身後,素來是冷淡內斂的秉性,悲歡自渡,喜怒難辨。開心也好,不開心也好,旁人總是看不出來。
可也正因他熟悉謝必安,方能聽出那一貫的清冷語調,似與往日不同,像在生氣。
謝必安因何生氣?
氣他有一場豔遇?
范無救覺得自己約莫是想多了。他心裡有鬼,對兄弟有非分之想,盼著對方亦是如此,才不自覺把謝必安往吃醋那方面揣測。可他到底尚有理智,知道謝必安不可能喜歡他,就算生氣也不會是生這種氣。
多半是這音樂太吵,酒精太刺鼻,人群太擁擠,香水太濃烈……這樁樁件件,都能讓喜安靜、愛乾淨的白無常感到不悅。
那麽問題回來了,謝必安來酒吧做什麽?有什麽要緊事讓他寧願忍受這樣的環境也得過來一趟。
范無救摸了摸鼻子,開口解釋:“你誤會了,我和他也就萍水相逢。”
“萍水相逢,下一步不就是露水姻緣?”謝必安語氣冷淡,涼薄到刻薄,頗有些口不擇言。但又因太過平靜,辨不清其中情緒。
范無救錯愕一瞬,皺眉道:“老白,你別開這種玩笑。”損友歸損友,他不希望這方面被謝必安拿來打趣。就像你心裡裝著一個人,對方卻要你和他人湊合,你也不會高興。
謝必安微怔,暗惱自己失言,平白暴露了自己的在意。
他來這一遭並無要緊事。
只是兩小時十二分鍾三十六秒不曾見到范無救,有些想他。
如此矯情的理由,斷然不能說出口。
他素來與范無救形影不離,知曉范無救也不愛去酒吧,今天突然去了,他難免好奇。謝必安獨自踟躕許久,還是決定過來看看,一來就遠遠瞧見范無救與一名異國美人談笑風生,末了對方上樓,都還盯著人家背影不放。
謝必安眉目當時就冷了。但他向來不熱絡,因而並不明顯。
天地可鑒,范無救只是在意維納斯竟能以美貌得到免單,對此感歎世事不公。他除了對謝必安彎成蚊香,其余各方面都是鋼鐵直男。
可惜謝必安也不知曉范無救這悶葫蘆裡裝得什麽藥。他見了這一幕,心中酸澀鬱悶之余,又生出輕微惶恐。
他忽然意識到,范無救也可能喜歡上別人。
他以為能與范無救以黑白無常之稱,在世人口中永遠姓名相連,已經算是很好的結局。可如果范無救心有所屬,要與他人在姻緣冊上姓名勾連呢?
屆時他能如何?
他無可奈何。
做兄弟的,唯有送上祝福。
他想了想,覺得自己應該不大願意祝福。
“那位是美神維納斯?”謝必安望向空無一人的樓梯,垂眼輕歎,“確實名不虛傳。你我勾魂需用勾魂索,他靠臉便能攝魂奪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