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子珩皺起眉,小心翼翼地用手指輕輕撫過劍身。
只聽啪地一聲輕響,銀刃從中折斷。
眾人都呆住了。
宗子珩的心被狠狠揪了一下,看著手裡的斷劍,就像看著一位老友折於自己眼前,盡管這只是一把普通的劍,卻陪伴他十余載。這把劍是他大伯閉關前送給他的,原是讓他用於練習,他卻一用就用到了現在,因為這已經是他能得到的最好的劍。
“大哥……”宗子梟小心翼翼地看著宗子珩,隻覺痛心不已,大哥那從未有過的傷心的、失落的、困窘的表情,他記了一輩子。
“子珩。”許之南安慰道,“此劍已經完成它的使命了。”
宗子珩抿了抿唇,淺淺地點了點頭,心中卻茫然無措,他不知道一個劍客失去了劍,該當如何。
純陽教弟子們已經紛紛掏出捆仙繩,將那些人五花大綁,有人叫道:“大師兄,找到陳星永了!”
許之南眯起眼睛,寒聲道:“綁好了、看緊了。”
宗氏兄弟同時看向那昏迷不醒的人,眼中迸射出仇恨的光芒。
宗子梟抽出了劍,咬牙道:“把他弄醒,我要……”
“仙君。”一個輕柔的女聲在背後響起。
宗子珩轉過身去,見是那名被他救起的少女。
“多謝仙君救命之恩,小女子不知該如何報答。”她面頰緋紅,想看宗子珩、卻又不敢看的小女兒態,十分可人。
“姑娘不必客氣,都是因為我們,才讓你們卷入這無妄之災。”
“敢問仙君尊姓大名?”
“我大哥的名諱也是你能問的?”宗子梟搶在宗子珩之前沒好氣地回道,“不需要你道謝,你快走吧。”
少女愣在當場。
宗子珩責怪道:“子梟,你簡直粗魯無禮,大哥是這樣教你的嗎?”
“我年紀小,不懂事。”宗子梟理直氣壯地說。
“你……”
許之南道:“子珩,此處人多口雜,我們換個地方審訊陳星永。”
第49章
宗子珩衝了水、換了衣服,又擦了半天,還是懷疑自己身上縈繞著一股若有若無的狗尿味兒,他問道:“小九,大哥身上還有沒有味道?”
宗子梟托腮看著他:“有,有蘭花香。”
“不臭嗎?”
“香的,大哥一直是香的。”
“那就好。”宗子珩松了口氣,“你弄乾淨沒有?”
“嗯。”
“來,大哥看看。”宗子珩拿巾帕給弟弟擦著頭髮,皺起鼻子聞了聞,“嗯,好像真的乾淨了。”
宗子梟抬頭看著宗子珩:“大哥,你親過嘴嗎?”
宗子珩睨著他:“你這小腦袋瓜裡又想些什麽亂七八糟的呢?”
“你親沒親過嘛。”
“我又沒成親,當然沒有。”
“二哥也沒成親,可他都去過妓窯了。”
“修道之人不可縱欲,無論是物欲,食欲,勝負欲還是色欲,人之欲是個無底洞,永遠填不滿。修道要修身,更要修心。”
宗子梟慢慢露出一個笑容:“不愧是大哥。”
“但是今天……”
“今天我阻止你,也是為了你好,免得動搖你的道心。”
“我救人心切,豈會想那些不相乾的,你真是不懂事。”宗子珩斥責道。
“我就是不準大哥親她,你要是親了她,你一直記得她怎麽辦,就算你不記得她,她一直記得你怎麽辦。”
“你哪兒學來的這麽多歪理。”
“你教的。”
“我可沒教過你。”
“就是你教的。”
宗子珩笑罵道:“不要胡說。”
宗子梟偷偷瞄了一眼宗子珩總是紅彤彤的嘴唇,心底生出一絲陌生的情緒。
好奇怪啊,人為什麽要親嘴,親嘴到底是什麽感覺?
“好了,走吧,我們去看看陳星永。”——
今日發生的事已經在雁城引起軒然大波,客棧裡有三個百姓溺亡,為了避免與當地的守護仙門產生摩擦,許之南留下兩名弟子善後,其他人帶著獅盟的俘虜先行離開,在附近尋了一個廢棄的道觀落腳。
陳星永醒來之後,雖然面如土色,但神情竟有幾分挑釁。
宗子珩瞪著陳星永:“陳星永,你作惡多端,泯滅人性,死到臨頭了,居然毫無悔意?”
陳星永笑道:“我若做出悔意,痛哭求饒,大殿下就會放過我嗎?”陳星永容貌清秀,膚色蒼白,言談間有一絲陰柔。
與純陽教正好相反,蒼羽門的創派先祖是一位女修,修習的是至陰至寒的功法,男子修此道,就會愈發缺乏陽剛之氣。
“無恥!”
宗子梟道:“大哥,你何必跟這種下賤之輩廢話,他是不會輕易說出幕後買主的,不如直接上刑。”
許之南寒聲道:“陳星永,你竊丹害命,身上罪行累累,死不足惜,若你想要個痛快,就老實回答我們的問題,否則,有的是人恨不能將你剝皮抽筋。”
“許真人,我跟你無冤無仇,你為何對我窮追不舍?”陳星永輕佻道,“讓我猜猜,你也想要公輸矩,對吧?”
“你這種修仙界的敗類,人人得而誅之,我純陽教身為百年仙門,為民除害,匡扶正道,還需要什麽理由。”
“這麽說,你不想要公輸矩?”陳星永的口吻滿含嘲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