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明赫看著宗子珩,臉色陰霾,眼裡全是怒意。
“父君,我……”
“你為了一個沒名沒姓的行屍,滯留那窮鄉僻壤,暴露身份,惹來魔修,害得你弟弟跟你涉險不說,還錯過了蛟龍會,你蠢不蠢!”
屋內一片死寂。
宗明赫直衝而來的怒火令宗子珩感到一陣燒心燒肺的痛。
他身為長子,被迫早慧而懂事,可畢竟也只有十六歲,此時九死一生,重傷臥床,滿以為父親至少會安慰他幾句,沒想到……
宗子梟率先緩過神來:“父君,這怎麽能怪大哥,他……”
“你閉嘴!”宗明赫厲聲道,“你知不知道蛟龍會的重要?你知不知道此戰你隻許勝不許敗,你知不知道身為長子,你肩負的是複興宗氏的使命?結果你倒好,為了什麽亂七八糟的破事,竟生生把蛟龍會錯過了,我生你何用?!”
宗子珩眼圈一紅,他僵硬地十指緊緊抓著被子,嘴唇嚅動著說不出話來。
宗子梟騰地站了起來:“父君,您、您為何說這種話?我們遭到襲擊,大哥險些就沒命了呀。”
“那該怪誰?此時你們應該在蜀山雲鼎,而不是這裡。蛟龍會和一具行屍,孰輕孰重,你難道都分不清?誰讓你多管閑事?是誰要查的,是誰要留在那客棧的,是你弟弟嗎,是黃弘黃武嗎?!”
宗子珩顫聲道:“是……兒子。”
“你不僅錯過了蛟龍會,還讓子梟跟著你涉險,是你把他帶出來的,如果他有個三長兩短,你拿什麽交代?!”
“……是兒子的錯。”宗子珩忍著眼淚,顫巍巍地掀開被子,想要下床。
“大哥你不要動!”
宗子梟急忙攙扶,卻被宗子珩推開,他忍著一身傷痛,執意爬下了床。
宗明赫冷眼看著自己的長子,艱難地跪在了自己面前。
宗子珩深深叩首,聲音抖得不成樣子:“兒子錯了,讓父君失望了。”
宗明赫卻沒再看他:“子梟,跟本座回大名。”
“可是大哥……”
“走。”
“不要,我要陪著大哥!”
“黃弘黃武。”
“是。”
黃弘雖是為難,也不得不過去將宗子梟抱了起來。
宗子梟憤怒地踢打起來:“你滾開,不要碰我,滾開!大哥——”
宗明赫拂袖而去,宗子梟也被帶走了,轉瞬間,屋內只剩下宗子珩一人,他還維持著跪地的姿勢,頭顱低入塵埃,半晌,肩膀微微抽動起來。
第14章
宗子珩在鄂縣養傷半個月,一直是純陽教的人在照顧他。宗明赫派了太微長老來與純陽教一同調查他們遇襲一事,但他只見過太微長老一次,回答了很多當日的細節,倒是純陽教的掌教大師兄許之南,來看過他幾次。
修仙之人本就青春長壽,這純陽教因為修習清心寡欲的功法,還要加個“更”字,陽壽百年者屢見不鮮,許之南該是半百之人了,但看起來仍是年輕俊逸的翩翩公子,他也不像大多純陽教眾那般冰冷刻板,為人圓融一些,不出意外的話,他便是純陽教的下一任掌門。
這一日,宗子珩正在整理衣物,他傷勢調養得差不多了,想早點回大名,免得母親和弟妹們擔心。
正巧許之南上門探望。
“真人。”
“大殿下。”
倆人互行揖禮。
“大殿下這是……”許之南見宗子珩把床褥鋪得平平整整,沒有一絲褶皺。身為純陽教的掌教大師兄,他半生都在與宗氏之人打交道,驕縱跋扈者有之,頤指氣使者有之,媚上欺下者有之,眾仙門受壓製幾百年,真是天下苦宗氏久矣,卻沒想到宗氏的長皇子如此溫潤疏朗,叫人很難不心生好感。
“叨擾數日,晚輩也該告辭了。”宗子珩誠摯地說,“這些天多虧真人照料,我這傷才能好的這麽快,這份恩情晚輩銘記在心。”
“大殿下客氣了,只是您的傷還沒有痊愈,不必急著走,不如再休養幾天。”
“這麽久不回去,母親該擔心我了,我弟弟也從小離不開我。”
“如此,就不挽留了,我會派幾名弟子將您護送回大名。”
“不必麻煩了。”
“請大殿下不要拒絕,兩位殿下在古陀鎮出事,我純陽教難辭其咎,我必須確保大殿下平安回家。”
“那就多謝真人了。”宗子珩道,“也請真人代我向掌門仙尊問好。”
“家師已經閉關多年,我代師尊心領了。”
宗子珩笑了笑:“我師尊也閉關三年了。”
“大殿下好像是師從……”
“對,我大伯,他正在閉關突破宗玄劍第八重天。”
許之南點了點頭,若有所思:“八重天……大殿下如此年少,就已經突破了七重天,同輩中當為翹楚,後生可畏啊。”
宗子珩淡笑不語。他大伯突破七重天時,也不過二十幾歲,但又過去了二十年,依然止步不前,從七重天到八重天,就是宗氏子孫能否問鼎仙途的那道龍門,宗氏已經有三代無人達到八重天。而先祖曾臻至化境的九重天,早已變做遙不可及的傳說。
“真人,竊丹賊一事的調查,若有消息,可否飛書於我?”
“我今日來正是想告訴大殿下,我們查到了一些線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