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彼安感到靈力如泄洪般流出體外,奔湧向山河社稷圖,他支撐不了太久,但他一定會支撐到自己的極限。
范無懾看著解彼安瞬間蒼白的臉,焦心不已,他沉聲道,“大哥,我會速戰速決。”
江取憐大笑道:“你就不怕把自己那顆寶貝金丹榨幹了?這樣浪費,不如給我吃了。”
解彼安看著鬼民大軍暫時被阻攔在城牆之外,他知道這堵牆撐不了太久,要速戰速決,就要擒賊擒王。
范無懾操控著鬼柳襲向江取憐,那百十條柳枝不斷地伸長、變粗,最後化作一條條靈龍,從各個方向攻來。
江取憐的兩隻鬼爪交叉一劃,幾十條柳枝在他眼前斷成了數截,但還有從背後的下方襲來的,步步緊逼,不留空隙,他的一隻腳被柳枝纏繞,身體被拖向地面。
江取憐劃斷了腳上的柳枝,化作一團紅霧躲向後方,但他馬上就感覺到背心一股犀利地殺氣,不做多想,他凌空翻身,旋即背部劇痛,他的身體直直栽向地面。
君蘭劍上浮動著一串血珠,早已在鬼柳背後伺機而動的解彼安,給了江取憐一記重劍,倘若他手裡是他師尊的青鋒劍那樣的魂兵器,這一劍很可能讓江取憐徹底失去反抗之能。
江取憐滾落在地,范無懾操控著鬼柳追來,瘋狂地纏繞他的腰身、四肢,他斷了這頭,那頭卻又循著他的身體攀上來,最終,他被鬼柳一圈圈地纏縛,紅衣綠葉,竟別有一番不合時宜的詩意。
解彼安氣喘籲籲,靈力的消耗已經開始讓他感到疲倦,而往遠處望去,越來越多的鬼民正在翻過社稷圖憑空生造出的城牆,向他們的鬼王湧來。
范無懾亦不好過,操控這一株鬼柳,竟不亞於操控千軍萬馬,他的瞳仁已經爬滿了黑血脈絡,黑死氣像一團霧將他圍繞,他靠著意志力壓抑著心魔,可他越戰消耗越大,消耗越大就越依賴天機符,也就越接近淪陷,他已經不是那個可以肆意瘋魔的宗子梟,他要讓大哥安心。
江取憐被鬼柳高高吊起,解彼安須臾都不敢耽擱,拿出無窮碧,直取江取憐的天靈蓋。他為這一擊傾注了大量的靈力,只要以魂兵器痛擊鬼魂的天靈蓋,輕則重傷,轉世也是個殘廢,重則魂飛魄散。
江取憐奮力掙扎,一聲暴喊,纏縛著他的鬼柳刹那間碎成了千萬片,他化作一團紅霧,在鎮魂仗落下的前一刻逃了出去。
解彼安身形微晃,感到身體疲倦而虛浮,他的靈力耗得太多、太快,他或許只剩下一次重擊的機會了。
他看向范無懾,倆人的目光在半空中交匯,不需要語言,不需要暗號,兩世的默契讓他們立刻讀懂了對方所想,並且天衣無縫地配合。
億萬隻柳條齊齊輕抖,發出不絕於耳地簌簌聲響,困在密林中的陰兵鬼將們無法逃出生天,與鬼柳殊死搏鬥,而鬼柳的主乾中生出幾隻新鮮的枝乾,枝乾上的所有柳條同時向上空生長,一條又一條,在天空中織就一張天羅地網,專為捕獵那飄忽詭譎的紅衣鬼王。
江取憐不停地在鬼柳中穿梭、逃竄,鬼爪所及之處斬落柳枝無數,硬是在密不透風的攻勢中給自己殺出了一條路。
但這條路的前方,還有解彼安在等著。
君蘭劍的劍氣橫掃而來,襲向江取憐的要害,江取憐的速度快若閃電,竟在鬼柳中飛速穿行,利用解彼安的劍氣斬斷柳條無數,但他也並非全身而退,身上又中了兩劍。鮮血淌在紅衣上,渾然一體,乍一眼似乎看不出他傷得輕重,但愈發陰沉的面目和遲緩的身法,已經顯出他的頹勢。
范無懾和解彼安窮追猛打,誓要速戰速決。
江取憐被鬼柳追得上天入地,他的鬼民大軍又被城牆擋在外面無法來援,等於同時迎擊兩樣上古神寶,縱有數百年修為,也難挽敗局。一步不慎,他被鬼柳纏住了腳踝,隻這一下延遲,鬼柳就鋪天蓋地地襲來,眨眼間就再次將他狠狠纏縛,而他已經沒有力氣掙脫。
解彼安也同樣已是強弩之末,用發抖地手緊握著無窮碧,輕叱一聲,飛身而起,迎著紅衣鬼王陰鷙凶狠、寫滿仇恨與不甘的目光,砸向他的天靈蓋。
千鈞一發之際,“叮”地一聲脆響,無窮碧被一隻閃耀著森冷銀光的長劍攔了下來。
解彼安眼前有些發花,一時竟看不清來人的面目,但他還是通過衣著認出了對方:“蘭大哥?!”
擋下無窮碧致命一擊的人,正是蘭吹寒。
江取憐驚詫地抬起頭,不敢置信地看著蘭吹寒的背影。
蘭吹寒身長體碩、目光清明,哪還有剛從地獄被救出來時那形容枯槁的模樣,儼然是全盛時的天下第一公子,只是,他的眼神變了,變得深沉而清冷。
解彼安回過神來,怒道:“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嗎!”
蘭吹寒沒有回頭看江取憐,盡管他能感覺到背後灼熱的視線,他沉聲道:“彼安,讓我來處置他。”
“你要怎麽處置他?”解彼安寒聲道,“他只有兩個歸宿,第一,魂飛魄散,第二,下地獄。”
“我與他,還有未完之事。”
“你們之間有何恩怨情仇,都不是你救他的理由。”解彼安咬牙道,“他害死我師尊,害死無數人,害得人鬼兩界大亂,他必須死。”
江取憐低低笑了起來:“你們這是在演哪一出?蘭吹寒,或者我該叫你蘭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