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馗見倆人風塵仆仆,一看就是飽受車馬勞頓的模樣,也發不出火來了:“何人追殺你們?”
“蒼羽門的人,但沒能抓到他。”
“先進來說。”
“慢著。”
身後傳來一道蒼老的聲音,氣勢赫赫,不怒自威。
倆人轉身,見那被簇擁著走來的尊者,正是李不語。礙於禮教,他們不得不向李不語恭敬行禮。
離近了看,李不語的瞳仁有些灰白,好像蒙了一層薄薄的霧,但他的目光不減凌厲:“老夫收到信報,說你們偷走了魔駒烏雅。”
范無懾不以為然:“不過是借那邪祟趕路,何以稱作‘偷’?”
“不問自取是為偷。”
范無懾嘲弄道:“問誰,問楚霸王,還是問魔尊?”
宋春歸斥道,“你小小年紀,屢次三番對長者不敬,太沒教養了!”
鍾馗照著范無懾的後腦杓拍了一巴掌:“宋賢侄說得對,你就是沒教養,快,向仙尊賠罪。”
范無懾對李不語充滿嫌惡,他從來沒看得起這個人,卻沒想到這種兩面三刀的小人,如今竟坐上了修仙界統帥之位,自己還要裝作恭敬?
但見鍾馗和解彼安都瞪著他,他也不得不拱手,毫無誠意地說:“晚輩失敬,望仙尊海涵。”
李不語冷冷看著范無懾,比起被一個小輩衝撞,他有更關心的事:“你們是如何能馭使烏雅,烏雅如今又在哪裡。”
“晚輩手中有魂兵器,邪祟都害怕魂兵器,晚輩抱著姑且一試的心思,沒想到烏雅真的聽話了。”范無懾說的面不改色,看來沒有一絲破綻,“我們入關前,把烏雅留在了關外,封印在縛魂陣裡。”
解彼安怕他們不信,忙道:“昆侖風雪連天,我和師弟都受了傷,無法禦劍,借烏雅一用,實是無奈之舉。待一切平息後,自當將它交由仙盟處置。”
李不語鷹隼般的眼眸在倆人間來回逡巡,他忽覺得,鍾馗的這對無常仙徒弟,似乎有些面熟,好像有什麽東西,在輕觸他遙遠的記憶。但這些年他的瞳晶愈發渾濁,看人總像蒙了一層紗,並不真切,所以也無法做深想。他看向鍾馗:“鍾天師,魂兵器真的能令烏雅臣服嗎?”
“這個……我沒試過,我也不知道啊,但魂兵器擁有北陰大帝之靈識,沒有鬼會不忌憚。”鍾馗明顯在避重就輕。
“是嗎。”李不語冷笑一聲,“烏雅修為高深,性情剛烈,連侍二主,都是問鼎九州、權傾天下的人物,會因為魂兵器而聽命於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子?”
解彼安愣了愣,忽覺得李不語說得有道理。烏雅為了追隨舊主,能絕食而死,更有數百年的高深修為,這樣一匹馬,怎麽會因為魂兵器就對他們言聽計從,范無懾甚至沒有用武力製服烏雅,烏雅也未免臣服得太快了。
周圍的人也是明顯不信的模樣,低聲議論起來。
解彼安心中十分不安,他看向范無懾。
范無懾倒是一副理直氣壯的模樣:“或許烏雅也不想留在鳳麟洲,我為它解除了冰封,它就跟我走了。”
眾人雖然覺得荒唐,但一時也想不出別的可能,畢竟鍾馗一劍就鎮住了烏雅,他們雖然不在場,卻也已經耳聞。
鍾馗道:“我這兩個徒兒,確實平平無奇,但有魂兵器在手,震懾個把邪祟,那也是身為冥將的本領,烏雅到底是隻畜生,不必以人的想法去揣度。”
李不語沉吟片刻,轉而對自己的徒弟說:“春歸,上次著你調查這無常小仙與宗氏的關系,因為點蒼峰行屍一事耽擱了,既然你們又見面了,就不必再拖下去了。”
宋春歸道:“是,師尊。”他看向范無懾,“黑仙君,宗玄劍法在修仙界是大忌,想必你也清楚,我也得到了天師的同意,你需配合我找到那位將你撫育成人的師父。”
范無懾看了一眼泰山:“眼下更重要的,難道不是這個嗎?”
“若有魔尊的黨羽或後裔還流竄在人間,仙盟決計不能允許。”李不語陰沉地看著范無懾,“這件事同樣重要,你需將你知道的一切,悉數交代。”
隨鍾馗回到內院,倆人被好一通數落。
“讓你們留在鳳麟洲你們不聽,何苦來這裡自找麻煩,還給我添麻煩。”鍾馗煩躁地抓了抓頭皮,“你們長本事了,居然敢他娘的騎烏雅。”
“師尊,難道你忘了崔府君的生死簿上寫著你的……”解彼安眉頭緊擰,“我們在鳳麟洲如何能安心?”
“生死有命,若我注定要死在祁夢笙手裡,你們來了又能頂什麽用。”
“你別亂說,命是可以改的,說不定度過這一劫,你的陽壽又長回去了。”
鍾馗滿不在乎地哼了一聲:“該做什麽就什麽,我不想那麽多,眼下就是要救出蘭吹寒,阻止祁夢笙。”
“現在情況如何?”范無懾問道,“祁夢笙可拿到金篋玉策了?”
“自然沒有,否則她早就離開泰山了,泰山那麽大,她就是拿著青鋒劍一處處試,也要試上好久。”
“那蘭大哥如今怎麽樣了?”
“李不語派了與蒼羽門交好的門派去交涉過,沒用,蘭吹寒還活著,但一時半活兒……”鍾馗看著解彼安,低聲道,“那個東西,還安全吧。”
解彼安點點頭:“師尊放心,事關蘭大哥的性命,我必誓死守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