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鳴湖上空,一個揮舞著白色羽翼的冰雪女妖,正冷冷地睥睨眾生。她身邊懸浮著一塊剔透的冰棺,那被冰封其中的人,湖藍色勁裝,青絲如墨。
正是蘭吹寒。
鍾馗劍指青天,厲聲道:“祁夢笙,你若殺了銜月閣的公子,就再無回頭之地!”
“我早已不能回頭。”祁夢笙白發白眉,面無血色,亦無表情,她已經不像一個人,“我的肉身已經衰朽不堪,再高的修為,竟也如凡人一般難敵天命,若死後不能飛升,這一生一世,到底求了什麽?”
“問道修仙,求的是宣通透達,知理證道,若修道只為了飛升成仙,如此功利,豈能參悟道法,這是舍本逐末!”鍾馗的洪音在寒風中凜凜回響。
“舍本逐末?”祁夢笙冷道,“為何修道就不能只是為了成仙,誰不想成仙?”
“人人都想成仙,那勤勉修行便是,為何你偏偏不走正道,非要害人?!”
“絕地天通後,人間靈氣不斷被消耗,如今稀薄至此,這幾百年,連屍解飛升的都不再有,走正道,便是百年修為化作一場空。”祁夢笙一字一頓道,“我、不、甘、心。”
“所以你就想找到人皇轉世,挖他的金丹?!”
“只有絕品人皇,能讓我用冰靈重塑肉身。”祁夢笙冷笑一聲,“天人不想讓我們成仙,我就向天人轉世借一枚仙丹妙藥。”
“我絕不會讓你得逞!”
祁夢笙一揮手,冰封蘭吹寒的冰棺驟然升高:“交出青鋒劍,否則,我就把他摔個粉碎。黃泉路上,你親自引他的人魂,正好向他解釋解釋,為何你不救他。”
鍾馗咬緊了後槽牙,面上掙扎不已。
“祁夢笙!”解彼安大吼一聲。
鍾馗看到解彼安和范無懾,松了口氣:“你們沒事吧?”
“師尊,你受傷了。”解彼安見鍾馗身上的血跡,心疼不已。
“不礙事,你們出來幹什麽。”
解彼安攤開手,對祁夢笙:“你認得這是什麽嗎?”
他手中躺著一把古樸的木尺。
祁夢笙眯起了眼睛。
“公輸矩在我手裡,那個人和七星燈也在我手裡。”解彼安高聲道,“放了蘭公子。”
“那個人?什麽人?”鍾馗道。
“我昨夜在鳳鳴湖底看到的男子。”范無懾答道。
祁夢笙面上閃過猙獰之色,她冷哼一聲:“那就放在你這兒吧。”
“你!”解彼安怒道,“你就不怕我殺了他?他對你很重要吧。”
“身為冥將,豈能濫殺無辜。”祁夢笙居高臨下地看著解彼安,總覺得這個小小的無常仙,有些面熟,但她並未深想,“留著他,待我拿到金篋玉策,再拿蘭家的小子跟你換。”
“你休想!”
范無懾問道:“你口中的無辜之人,是程衍之嗎?”
鍾馗略顯驚訝地看向范無懾。
祁夢笙神情一滯,她看向范無懾,目露凶光。
“看來是了。”范無懾沉聲道,“你為何要留著程衍之,跟許之南有什麽關系?”
祁夢笙沒有回答,她的目光移向鍾馗:“鍾天師,交出青鋒劍。否則我不僅會殺了蘭吹寒,還會將昆侖諸洲的人都凍成冰。”
“你這個瘋子……”鍾馗咬牙切齒地瞪著祁夢笙。
“交出青鋒劍!”祁夢笙五指一張,蘭吹寒從高空直直像地面砸落。
“住手!”鍾馗大吼道。
那冰棺在近地之時猛然刹住。
解彼安的心臟幾乎停跳了一瞬。
范無懾眯起眼睛,為了蘭吹寒交出青鋒劍,實在愚蠢至極,但他知道鍾馗一定會妥協。
果然,鍾馗深吸一口氣,將青鋒劍扔在了雪地裡。
咣當一聲,冥界天師,當世之仙尊,公認的天下第一人,就這樣被繳了劍。
祁夢笙隔空吸走了青鋒劍。
鍾馗沉聲道:“祁夢笙,金篋玉策僅是個傳說,就算你有魂兵器,也未必能找到泰山結界。”
“我會找到的。”祁夢笙帶著蘭吹寒,頭也不回地往遠方飛去。
鍾馗死死盯著祁夢笙的背影。
“師尊。”解彼安飛到鍾馗身前,抓住鍾馗的胳膊,仔細查看他的傷勢,“你傷的重不重,可帶了什麽丹藥?”
“小傷,不礙事。”鍾馗滿臉怒容,“這個妖女,簡直喪心病狂。”
“師尊,她真的能找到金篋玉策嗎?恐怕只有崔府君知道金篋玉策在哪裡吧。”
“金篋玉策在人間早就成了傳說,她竟然知道這東西,也許她是從什麽失落的古籍裡看到了有關的記載,看她胸有成竹的樣子,恐怕她真的能找到。”
“那怎麽辦?若真的讓她知道了誰是人皇轉世,那個人豈不是很危險?”
鍾馗沉聲道:“決不能讓她得逞。否則,就是百年前的噩夢重演。”
解彼安倒吸一口氣。百年前的宗天子時代,蓋世魔尊宗子梟橫掃整個修仙界,所有人都只能活在他的淫威之下,苟全性命,若祁夢笙鑄成冰靈之身,世間恐怕無人能敵,當年的一切定會重演。
除非鍾馗用東皇鍾對付她。
可東皇鍾用以填補酆都結界,一旦沒了東皇鍾,萬鬼橫行人間,九州將生靈塗炭。
眼下,鍾馗沒了青鋒劍,靠他們已經無法阻止祁夢笙,不過一夜之間,修仙界就到了生死存亡之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