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時易頓住了腳步,他走到一棵樹旁,仔細觀察了一下樹乾上一灘惡心的黏濁液,像鼻涕一樣的黃色透明液體,散發出一種難以形容的味道。
他的臉色微沉,又往前走了幾步,每一棵樹都不放過,發現越往裡面深入,這種黏液就越多。
“怎麽了?”江逐看他這明顯不對的神色,有些擔憂地跟了上來,他甚至能感受到時易身上細微的勢能波動。
說明他現在情緒很不穩。
“我有個很不妙的猜想。”時易指了指那灘東西,扭頭向江逐解釋,“我曾經聽我父親提起過一種特殊的蟲子。”
時凜今年不到五十,二十年前他也是最意氣風發的時候,完整地參與了所有戰爭,再加上實力超群又作戰勇猛才能一路晉升,可以說他現在的地位,都是他自己親手掙來的,做不得半點假。
時時刻刻衝在第一線,甚至曾經有幸親眼目睹賀銘元帥跟蟲族女皇同歸於盡的那場終極之戰,也讓他對蟲族的了解遠超一般人。
曾經將時易作為唯一繼承人培養的時候,許多事都是對他和盤托出的。
這種蟲子叫巴特魯,從星際語音譯過來,是“守衛”的意思。
它們是女皇親勳衛隊,跟別的蟲子不一樣,跟女皇是共生關系。
嚴格來說它們並沒有太強的攻擊性,但是它們卻能散發一種黃色的,帶有神經催眠作用的霧氣來迷惑敵人保衛女皇。
這種黃色黏濁液就是發散霧氣之後的分泌物,顏色特性都跟時凜講述過的一般無二。
另外它們還會噴射一種特殊的黏液,將其他蟲族捕捉到的生物裹纏起來,就像蜘蛛絲一樣,能起到保鮮作用,隨時可以供女皇享用,甚至還有可能被寄生孵卵!
“但是女皇已死,這種蟲子也應該已經滅絕了才是。”時易嗓音微啞,也透露出幾分不可置信來。
可眼前的種種跡象都表明,如果時凜的記憶沒錯的話,那他們可能真的真的陷入了一個巨大的危機。
甚至就連這群蟲子為什麽突然成長得這麽快,就連學校為什麽沒能發現並及時控制都有了合理解釋。
女皇的存在是會催化蟲族進化的。
但現在才剛剛過去二十年啊……
而且這片無人區域,明顯是釋放過神經毒素之後的分泌物,沒有蟲族敢踏足的禁地……
種種的一切都昭示著一個可怕的事實。
如果真的是巴特魯,就算女皇的情況不是他們現在該考慮的,但那些莫名消失的學生,只怕是真的凶多吉少了。
它們天生就善於藏匿食物,捕捉和掘洞是它們的本能,等他們掘地三尺把那藏人的地方找出來,都不知道還能不能剩下一幅骨架。
“我有一個想法。”時易看向江逐,面色微肅,像是下定了決心。
“不行。”江逐想都沒想地拒絕了。
他知道時易想做什麽,他想利用巴特魯的習性,用自己當誘餌,幫他們找到洞穴。
“要去也是我去。”江逐道,甚至抬手按住了他的肩膀,生怕他想不開。
“你要救他,我幫你,但你不可以。”江逐執拗道,眼神冷冷的,滿是如果他固執己見,就要將他直接打暈的脅迫感。
“如果是巴特魯,它們沒有尖銳的口器和鋒利的足,甚至沒有弄傷獵物的喜好,它們更喜歡完整地將人活捉,所以我不會有危險。就算它們弄傷了我,但還有你可以保證我的安全,你的實力,我信得過。”
“而且它們生性膽小,稍微有一點風吹草動就會逃得不見影,來硬的肯定是不行,你不要想著全部殺光,先把人找到才是最重要的。”
“如果你去當誘餌的話,一旦你被它們弄傷了,或者還有什麽我也不知道的手段讓你失去了意識,憑我現在的狀態,沒法從蟲堆裡將你搶出來再保證我們兩全身而退。”
“你知道我說的是最佳方案了,不是嗎?”時易軟下語調,努力勸道。
他知道這家夥的執拗,但這事必須要有他的配合。
“我去,你不用保護我,我失去意識或者遇到蟲群你直接離開,然後發送信號求援。”江逐堅持道,按住他肩膀的力道又重了幾分。
“可就算是這樣,我也不會放棄找人,沒有你的保護,只剩我一個人面對蟲群,你覺得我還能活嗎?”時易輕聲道,他知道江逐對自己的在意遠超其他,所以不介意用點卑劣手段。
“乖,聽話。”眼見江逐的眉頭蹙得越來越緊,眼睛都開始發紅,時易輕歎一口氣,抬手揉了揉他的頭髮,跟小時候一樣軟。
“我做這個決定,不是為了逞英雄。”
“是因為我信任你,我相信你可以保護好我。”
“所以哪怕可能短暫地失去意識也沒有關系。”
他語調輕柔,連哄帶騙,終於將江逐的手從自己肩上拿下,然後孤身一人走向了叢林深處。
甜美無害的新鮮血肉,身上沒有任何強大的氣息,就像是隻誤入迷途的可憐羔羊一樣,充滿了誘.惑力。
一根樹枝晃動了下,時易假裝沒有看到,還在兀自往前走著,突然他的面前竄出來一隻醜陋的蟲子,只是粗粗看了一眼,就嚇得他立馬轉身朝後逃,正好被迎面而來的一股黃色氣體撲中。
時易的身子晃了晃,軟軟地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