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殺了祂罷。”
白岐玉聽到自己喑啞的嗓音,陌生的仿佛來自另一片空間。
“不殺了祂,我有預感,即使這次逃過,我也無法逃脫蝕骨的恐懼。”
白岐玉不知道,為什麽命運一定要如此走向。
他還如此年輕,為何便有如此多的苦難找來?他還如此年輕,他該擁有無邊光耀的未來……
殺了祂……殺殺殺……
無數怨毒哀慟的回聲一齊湧上,把白岐玉的理智淹沒……
換取幸福富足的生活!
一勞永逸,一勞永逸!!!
“那便如你所願。”
靖宗爺滄桑沉鬱的聲音自四面八方的光明中翻滾——
“不該屬於大地的汙穢也敢覬覦這片土地……”
那一瞬,巨波氣流自身旁掀起,狂風與燭光大作,鋪天蓋地的仙佛雕塑影子下,湧動著猙獰的獸首與爪牙——
“二十四堂仙家聽命——”
第40章 作戰前夜(一)
靖宗爺說, 三天后,即陽歷10月3日,正巧為黃道吉日, 六辰值日, 諸事皆宜。
他大手一揮,寫下幾張單子。
“此單上所有的祭品,全部需要經過你的手來采購。”他沉聲叮囑,“記清楚了嗎?”
“是。”
“重複一遍。”
白岐玉認真的說:“單子上所有的祭品, 全都由我自己采購。”
靖宗爺頷首:“一定要準備周全。錯過了,可就至少再等三個月。”
“……後果,不用我老生常談了吧?”
白岐玉心中咯噔一下,以更加恭敬的姿態頷首:“我明白!”
靖宗爺一揮手,又招來胡小媚,以及主祭室外不知何時圍來的四位長袍弟馬,叮囑其他的事項。
厲濤歌好奇的去看單子, 不由得驚歎:“這些東西……”
白岐玉正目不轉睛的盯著“靖宗爺”。
雖是精神矍爍的老婦人的模樣,但那股氣勢,以及渾然天成的威懾力, 是裝不來的。
三尺三巨幅紅綢布垂下, 正中神紋大名在琉璃寶燈虔誠的火光中熠熠生輝,單是看著幾個大字, 白岐玉便感到一股玄之又玄的氣息。
他心有所感,不由自主的雙手合十, 認真拜了一拜。
【靖宗爺啊……謝謝您幫助我……願一切順遂……】
靖宗爺亦心有所感,朝他望來, 威儀的眉眼柔和了一些。
“後頸, 還疼痛難耐?”
“啊, 是……”白岐玉一愣,過於集中,那股若有若無的灼燒感已經被他拋在了腦後,他方才並沒有提。
靖宗爺朝他招手:“來。”
靖宗爺又補給白岐玉一張藥方。
“大火熬製漿糊狀,細細鋪在異狀處。”靖宗爺難得的多點了一句,“記住,一定要熬製到無汁水。過程或許疼痛難忍,你要堅持。”
“是。”白岐玉感激道,“我記住了。”
“嗯。”靖宗爺隨意的揮了揮手,“行了,去準備吧,多留無益。10月3日子時,無論發生什麽,都要趕來此處。”
“啊?這幾天,我不用住在這兒了嗎?”
“不用。那東西已經離開靖德,去了魯中一帶。你不要怕。”
魯中?
白岐玉忍不住問:“泰山一帶麽?”
靖宗爺稍一思索,搖頭:“泰山乃五嶽至尊,碧霞元君與吾等五門仙家重地,又有城隍大殿鎮守,它不會去。”
又來了一批弟馬,搬著一架子的寒光的古刀、長/槍,密密麻麻的小匕首,還有白岐玉看不懂的大型器皿。
“凶/器”應當是沒開刃的,卻莫名的看的白岐玉毛骨悚然。
那是常年浸潤在惡意與殺/戮中的“警告”。
見狀,靖宗爺隨意的揮了揮手,示意白岐玉可以離開了。
可以……走了?
白岐玉謝了又謝,不知以何種心情,恍惚的走出了主祭室。
越過長廊,離開巨門威嚴的大廳,一直走出城中村。
看到靖德市夜間車水馬龍的繁麗街景,白岐玉才雙腿一軟,差點跪在地上。
厲濤歌嚇了一跳,趕緊扶住他,見旁邊有公交站牌,半拉半抱的讓他坐下。
“不怕了,不怕了……三天后,你就徹底安全了。”
公交穿越奔湧的車流駛來,銅鈴般的大燈照的人眼暈,站牌上拿著奶茶打鬧的學生們說笑著上車。
背後的廣告屏上,當□□星的笑顏溫婉可人;街對面,有拉《萬馬奔騰》的藝人,國粹樂聲恢弘,有男女老少圍觀,不住鼓掌感歎。
遠處,是軟件園層層疊疊的高樓,加班的窗口燃亮一片夜空,零星散落著。
秋日沁人心脾的涼風卷來所有熱鬧、繁華的百姓群聲,一切都告訴白岐玉,你在人間。
你回來了。
白岐玉垂下頭,看腳下磨損嚴重的人行道,看這片大地,哽咽出聲。
“我們能贏的,對嗎?……我能回到過去的,對嗎?”
厲濤歌緊緊把他的抱進懷裡,咬緊了牙:“一定可以的。相信我奶奶,相信靖宗爺。也相信你自己。”
兩人在公交長凳上坐了一會兒,許是厲濤歌這般側面知曉整個事件的人,也不由得感歎萬千。
有吆喝糖葫蘆的老嫗步履蹣跚的走來,厲濤歌上前走去,問了價錢,要了一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