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戎喉頭微動:“我會考慮的。”
白岐玉很細微的笑了:“那,我們先走咯。國慶後見。”
“好。回見。”
搖上車窗,看著景色逐步退去,厲濤歌沉默道:“為什麽要提醒他?他很可能不信。”
“我也不知道。”白岐玉悵然若失,“或許……我只是不想再失去……”
厲濤歌心頭一動:“失去什麽?”
白岐玉沒有出聲。
他望向今夜無星無月的寂寞黑空,回想到花園廊燈下,飛蛾撲閃的林間夜晚。
他坐在搖椅上,搖搖欲睡。
戚戎就和他聊《局外人》,聊“充滿星光與默示的夜”,神采飛揚。
不想失去啊。
他不知道的是,直到網約車一踩油門,剪影匿蹤於十字路口,戚戎都矗立原地,久久未曾離去。
戚戎突然覺得心抽痛了一下。
隨即就是四面八方湧來的空虛,一種什麽東西消失的感覺。
陽光絢爛的那日,他在一樓大廳遇見了白岐玉,領著他走向玻璃旋梯,聽他說“戚戎?好像男主角的名字啊,是戎馬一生的戎麽?”
他當時回答什麽來著?是了,他“嗯”了一聲,說:“你的也像。”
“不太一樣,”唇紅齒白的小朋友說,“戚哥像‘龍傲天文學’的主角,我像……”
“像女主角?”
小朋友笑的上氣不接下氣:“也不至於吧……”
又是個霓虹燈璀璨的夜晚,他望著白岐玉消失在夜色,仿佛一年多的相處時光,都在這一瞬壓縮成一個流光溢彩的夢。
祂知道,這將是“戚戎”最後一次見到白岐玉了。
待夢境破碎,他於黑霧中脫身,白岐玉之於他的記憶,只剩下模糊的影子了。
“白岐玉……哦對……白岐玉最近遲到挺多的,還愛請假,這種工作態度可不行。”
戚戎煩躁的點起一支煙:“我怎麽容忍了這麽久?等放假回來,得找他好好聊聊了,不行就勸退了吧……”
——
鄒城市。
夜已極深,老城區筒子樓中,四樓一戶人家的窗戶中仍傳來光亮。
昏暗的客廳裡,唯一的光源是電視,冰冷的彩光投在沙發正中的人臉上。
男人的眼睛死死盯著屏幕,卻一副心神不寧的煩躁模樣,似乎在等待什麽即將出現的東西。
隨著晚間新聞的女主播正侃侃而談,他猛地站起了身子。
“……寒亭山別墅區於下午18時發生火災,於21時撲滅。”
“由於消防官兵前往及時,並未造成山火,避免了不必要的損失。”
“兩人死亡,兩人人輕傷……經判斷,系不正確操作室外烤架導致……”
死者照片一瞬閃過,是一男一女,兩個年輕人。
那兩張面容,男人並不認識,但這不會影響他的好心情。
他無比暢意的放聲大笑起來:“乾得漂亮,乾得漂亮!哈哈哈!一報還一報!!”
似乎是為了回應這份不為人知的極樂,此起彼伏的狗吠聲從房間深處咆哮起來,一隻、十幾隻、或者幾百隻……
許久,他關了電視,籠起兜帽,拎起門旁鏽跡斑斑的棒球棍,出了門。
門外,早已有一女人等候。
女人長相堪稱豔麗,那種濃墨重彩的五官,可讓人看著別扭的,是她的整容痕跡太過明顯了。
連最直男的人也能一眼看穿的明顯,讓人不忍懷疑是廉價無證作坊出品的。
“那個辦法失效了。”女人開門見山。
“喔,那不該慶祝麽?”他冷笑,“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
“我不是那個意思……”女人有些猶豫,“我不知道你為什麽如此遊刃有余,如此篤定我們是安全的……那東西會傳染,我們比誰都清楚這一點……”
“廢話忒多。”他直接打斷她,“你今兒怎麽唧唧歪歪的?說這些做什麽?”
女人咬唇,說不出話了。
他似乎因為心情好,多說了一些:“我們考慮這個沒用。再多都沒用。”
“但我們現在還安全,就說明,我們現在做的事情是對的。這還不夠嗎?”
“那東西……你要相信那東西真的是跨越本能去愛它的。它們的生殖隔離比咱們和草履蟲都他媽的大,但愛情就這麽產生了。這還不能說明保證嗎?”
女人不置可否,撇了撇嘴:“你現在又成了大明白了?那你當年叛逆個什麽勁兒?”
男人不說話了。
許久,女人又說:“扯一堆有的沒的,你搞到新的名字了?”
他搖頭:“你知道,我不關心這個。”
女人還想說什麽,一張口,又泄了氣。
“算了,算了……沒有就沒有吧。直到祂滿意前,搞再多也沒用。”
她捏了捏自己的鼻子,裡面的東西傳來一陣劇痛,痛得她順手補噴了幾下雲南白藥,絲絲涼涼的藥臭味在肮髒昏暗的樓道中逸散。
男人難得關心了一句:“你這苦頭純粹是自找的,都知道這個沒用了,改明兒找人弄出來吧。”
“留著這個,我心裡踏實。”
“隨你。”男人翻個白眼,“我再確認最後一遍,你確定有,對吧?截止期又要到了,祂催得越來越緊了……”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