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殺?”白岐玉隨即否認了自己,“應該是謀殺,不然不會封鎖單元樓。”
“白先生聰慧。”秦觀河點頭,“按照慣例,他們走訪死者一家的關系鏈,包括住戶、朋友、親屬……卻發現,最後一次目擊在一周前。但一周的死亡時間,在目前的溫度濕度下,是達不到‘白骨化’的。”
“有人處理過屍體。”
“對。”
白岐玉長歎一口氣:“難以置信……”
他與三樓小情侶是兩面之交,準確來說,只有一面。可到底是活生生的人,死得這麽蹊蹺,很難不多想。
“我去的時候,正在排查你們單元的住戶。”
“查出東西來了麽?”
“還不知道。不過……你們單元的住戶真少啊。”秦觀河回憶道,“二樓沒人。一、三、四,加上你的五樓各一戶。你這兩天又不在家,怪不得三樓的死亡拖了這麽久才被發現。”
“是啊,”白岐玉嘲弄地說,“等這次搬出去,一定要換一個‘人煙旺盛’的地方住。”
等等……
秦觀河為什麽知道住戶這麽少?
一個答案呼之欲出。
現在是工作日,李曉傑工作繁忙不在家,那麽,秦觀河為何會知道四樓有人住?
他按捺著心頭的不安,輕聲問:“警察去的時候,是不是在詢問四樓?”
秦觀河一怔:“你怎麽知道?四樓住戶是個中年男子,一敲門就開了,看到警察很激動,喊著什麽‘救救我’,是個膽小的。”
完了。
完了……
答案驗證了白岐玉的猜想:方誠被李曉傑囚禁在了家裡。
而方誠被囚禁的原因……最初,白岐玉以為是李曉傑的佔有欲。
但那日的談話時,李曉傑有幾個奇怪的點:她不怪罪白岐玉,卻說為了自己名聲,不讓白岐玉接近方誠。
看似邏輯無誤,但仔細一想,就會發現一個隱藏的矛盾:一個思維開化、幫理不幫親的人,卻在乎同樣作為受害者的自己的名聲?
還有那些歇斯底裡的“離他遠點”,恐怕,這個“他”,除了指方誠,還在指“祂”。
原來,在短信前,她就已經提醒過他了。
白岐玉的牙齒因戰栗咯吱的響,巨大的恐懼再次襲來,他難耐的包裹住自己的胳膊,隻覺得天旋地轉。
“搞砸了……”他喃喃道,“方誠要死了……”
秦觀河心頭一跳,顧不得安慰明顯陷入異常情緒的白岐玉,焦躁地問:“為什麽這麽說?”
“小雲兒不在……李曉傑護不住他了。”白岐玉輕輕的說,“假的,都是假的……你看到的一切……敲開四樓門的不是警察,而是祂……”
三樓小情侶,或許真的死了,也或許沒死,甚至他們是否存在都是一個謎。
而現在,白岐玉已經沒有精力再去辨別真假了。
“你冷靜一點,”秦觀河有力的手捧住白岐玉的臉,擔憂的眸子緊緊盯著他,“看我,深呼吸。吐氣,吸氣……吐氣,吸氣……好點了嗎?”
白岐玉緊緊閉上眼,能清晰的聽到自己牙齒打顫的聲音:“我問你最後一個問題。羅太奶,是不是,又沒空來處理我的事了?”
秦觀河詫異的點頭:“韓嫂告訴你了?我本來想最後和你說的。不知道怎麽回事,之前許多已經結案的香客,紛紛跑來說複發,羅太奶、施弟馬、小仙婆……所有師兄弟們都忙的焦頭爛額,分身乏術。”
說著,他安慰道:“你放心,你的情況很穩定,這裡也安全,等太奶處理完緊急事項,就會來幫你了。”
……
果然如此。
果然是“祂”為了干擾局勢作祟。
都說三十歲之前一定要讀加繆,他的書白岐玉翻來覆去看了好幾遍,《鼠疫》中的一段話,卻總是不懂。
“……他早有所料,但事到臨頭,還是非常難過……”
現在,白岐玉讀懂了。
最後一點希望也破滅,白岐玉怔愣的癱倒在床頭:“我就知道……祂怎麽會這麽好心,讓我希翼一切順利?”
在秦觀河欲言又止的視線裡,他黑白分明的眸子冰冷的轉向他。
“如果我是你,我會趕緊聯系你那個警察香客,詢問他,今天有沒有派人去老國土局宿舍走訪。”
秦觀河一怔:“突然這麽說……”
“你剛才也說了,那個香客走訪過親屬後,發現三樓東戶最後一次被目擊是一周前。那麽,為什麽今天你還能撞到警察?”
秦觀河的眸子忍不住睜大:“我操!”
對啊,作為鄰居,被走訪的順序應當是第一順位!
且警察香客都把調查結果告訴他了,那麽今天他遇到的……
“是那個東西。”白岐玉輕輕地說,“祂知道我在這裡,也知道你是去幹什麽的。祂是故意的。”
故意,通過秦觀河之口,告訴他——
不要掙扎這些無用功了,放棄吧。
不然,方誠就要被你害死了。
事態緊急,秦觀河顧不得刨根追底,他深深看了一眼白岐玉:“稍等……我先去打個電話。”
寬袍廣袖的身影急匆匆的消失在走廊深處,白岐玉收回眸子,冰冷的手指輕輕婆娑過秦觀河帶回來的東西。
手提電腦,租賃合同,一袋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