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觀河了然:“放心,那隻小白仙已帶去醫治了。”
“她的傷勢怎麽樣?”
“沒有生命危險。”
白岐玉這才松了口氣。
見白岐玉精神狀態好了,秦觀河一揮袖子:“來吧,太奶在等你了。”
去主祭室的路上,秦觀河短暫的說了白岐玉的獲救緣由。
羅太奶所處理的鄒城市高架橋一事提前結束了,後續已由當地城市規劃局和安全局接手。
回程票本預計在周一晚,卻因為家中突發急事,周日晚便連夜回的靖德市。
而方家祖墳旁的B61國道,正是鄒城回靖德的必經之路,路過時,羅太奶突然被老仙附了體,要求救人。
“你的仙緣一定很好,”秦觀河感慨,“這是羅太奶出馬到現在,第一次有仙家主動要求去救人。”
“沒耽誤太奶的家事吧?”
“沒有。”秦觀河道,“一場烏龍而已。”
“真的嗎?”
“嗯。太奶的孫子說朋友失蹤了,厲小仙婆替他問了仙,說人壓根沒事兒,連靖德市都沒離開。”
厲?
這個姓可不多見,白岐玉心裡咯噔一下,心想不會這麽巧吧?
見他愣住,秦觀河繼續勸慰他:“小仙婆一看,就是明顯的紅鸞星動,估計是情侶間鬧別扭呢,出不了大事兒。”
“……那就好。”
走廊盡頭,是一扇高的異常的門,與天花板無縫銜接。
比起房間門,更像是禮堂或大廳的門,讓人無端聯想到許多玄妙的事物。
一個二十來歲的男生恭敬的站在黃銅之門的門口:“觀河先生。”
事到如今,再說自己是無神論者,儼然是鴕鳥心態了。
想起那日見秦觀河前韓嫂的說詞,白岐玉小聲道:“見太奶……有什麽要注意的點嗎?”
小男生微笑著搖頭:“太奶很和氣的,你不用拘束。快進去吧,時候不早了。”
“謝謝。請問先生你是?”
“當不得先生,”小男生靦腆的說,“我叫裴世鍾,還沒能立堂呢,正在跟著太奶修行。你喊我小裴就行。”
裴世鍾的衣飾與韓嫂相同,白岐玉還以為他們是服務員、引導員一類的員工,原來是修行弟子。
看來,是否能立堂並不只看歲數。
說著,裴世鍾輕輕扣了三下大門:“太奶,白香客到了。”
與見秦觀河那日一樣,門內同樣沒有回應,裴世鍾恭敬的推開了門,退下了。
門後,是一間與之前禮堂比更加恢弘、廣闊的祭室。
高聳的供桌幾近頂到天花板,數十個寶相端莊的神像們從房間最左排到最右,居高臨下的悲憫目光籠罩了室內的每個角落。
層疊的七彩琉璃寶燈如信仰之河,明滅的金焰把整個祭室燃亮如白晝,莊嚴而神聖。
供桌最下方,一位鶴發老太,正斂目垂眸,正襟危坐於蒲團。
奇怪的是,她的面前不像秦觀河那般,擺著各式玄學秘術的道具與法器,只在膝蓋前放置一小小的黃銅燭台,一把金燦燦的線香正靜謐的燃燒著。
而最震撼的,不是玄秘神奧的供桌,而是那條“點名簿”。
從天花板最高點垂下,像天際傾瀉而下的赤紅瀑布,神秘莊嚴到震撼無言。
那些細細密密的金絲穗子如千手觀音的肢乾,一絲不苟的垂下,將供桌包裹。
掛毯的四邊,紋有晦澀圈繞的梵文,不,也許是蒙古文或滿文,用金墨、寶石粉塵,蒼勁有力的書法寫著密密麻麻、十行八列、大小不一的神名。
沒有一個神名是白岐玉能看懂的語言,可視線接觸到的一瞬,心中便漾開無比聖潔、純淨的滌蕩感,仿佛能淨化一切汙穢……
三千仙家,皆借我力,莫過於此。
正是將他拯救的幻境中見過的那個。
在縹緲的仙香中,白岐玉抑製不住的想要下跪、請求羅太奶的拯救,可下一秒發生的事,讓他愣在原地。
羅太奶猛地睜眼,直直看向白岐玉的身後。
隨即,“啪”的一聲,一旁的秦觀河竟行了個跪拜大禮!
現代社會了,人拜鬼神拜父母,卻鮮見拜其他人。
可秦觀河這大禮標準而恭敬:雙手緊緊貼附在地,腰躬的極低,儼然是放足了尊敬。
不僅如此,未等羅太奶開口,秦觀河便“哐”“哐”的磕起頭來。
是那種不顧一切,誠惶誠恐的磕頭,每一下都是直起腰板,十足十的把頭砸在地上。
地板是上好的大理石,與人頭骨相撞,發出沉悶的撞擊聲,五,十,十五……白岐玉默默數著數,竟是連著磕了四十九個響頭,秦觀河才停下!
地板上已經滿地血汙。
即使是別人家事,白岐玉也覺得有些過分了,他忍不住開口:“尊敬的太奶,觀河先生他……”
“豎子勿管!”便聽她陰沉、嘶啞的嗓音響起,“黃皮小兒,你可知錯!”
她的並未大聲怒喝,卻給人以極大的壓迫感。
像幽暗叢林中蘇醒的獨\裁者,訓斥後代子孫般地位碾壓,理所應當。
從內容中,白岐玉了然:是仙家附身了。
磕完頭,秦觀河顫顫巍巍的跪直身子:“靖宗爺,奴才錯了,奴才再也不敢了……”
“賤奴就是一時鬼迷心竅,想耍耍威風……也,也沒想害人的,這不是您不在,想著幫您分擔解憂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