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鬼佬很有意思,一土豪,據說早年炒股發家後,就全球到處旅遊,居無定所。”
“他前幾年不知怎麽著成了中國迷,在黃島的銀沙灘那邊兒買了個海景別墅,一住就是三年。”
“他和女孩子們打成一片,花言巧語的。但我們男的也挺喜歡他,因為他就一冤大頭。”
“管豹說他是神秘學愛好者,天天研究稀奇古怪的東西,只要沾上玄學他一定湊熱鬧……所以我們隊裡死貴的那些裝備,帳篷、攝像機、工業級別探燈的,都是他‘讚助’的。”
“有錢說話就是硬氣,楊嶼森提議去地下水道探險的時候,他是第一個支持的,天天在群裡拉人,說誰去給誰報銷路費,行程的通過就順理成章了。”
“再說楊嶼森吧。”白岐玉頓了頓,“我、陳樹和他比較鐵,我和陳樹一個幼兒園的,當時在群裡我看他名字眼熟,一問,還真是他……我倆也算孽緣了。”
“楊嶼森是他高中鐵哥們,看著拽拽的,人意外的好相處,我們仨吃了幾頓飯就稱兄道弟了。”
“隊醫和隊花也是楊嶼森拉進來的,雖然這倆人不承認,但我們都猜一個醫生一個護士的,估計是情侶。林天羽和楊嶼森有沾邊兒的親戚關系,倆人表哥表弟的喊。”
“還有這個戴眼鏡的,是齊魯大學的歷史系教授,叫霍傳山,我們都喊他霍哥。”
“他算是隊裡的‘文化’顧問。城市探險麽,探的就是老地方老歷史,很多我們看不明白的東西都是他講解。”
“不過他平時忙,都是在Q、Q上回復疑問,青島一行是第一次見到他本人。”
“霍傳山?”羅太奶頷首,“我聽過他。不過沒想到這麽年輕,看著只有三十多吧?”
白岐玉有些意外:“您仙道中人,也關心學術界啊?”
羅太奶溫和的笑:“一方水土的秘術與人文歷史,往往都是相通的……”
見白岐玉面露不解,她耐心解釋道:“不同文明形態擁有不同的‘運作方式’,多囿於一方人文……”
“好比大河文明、海洋文明,多是水源、氣候等地理因素造就的聚集地、耕作模式的差異,逐步影響到社會形態、價值觀念……”
“這些都會影響土地上的‘氣’,所以人文和玄學秘法往往是互相勾連的。”
“好比你去南極講出馬、出道之類,那是絲毫不頂用的。基督那些牧師,來到華夏大地就難以運作。”
“簡單來講,是‘響應’的問題……”
白岐玉突然出聲:“類似系統的壁壘?安卓和ios?ps4和ns?”
羅太奶笑了:“你這麽理解,也可以。”
這樣說,白岐玉想起來些什麽:“2013年,霍教授發表過關於什麽狩獵-采集時代原始祭祀與土地崇拜的論文,我當時感興趣,專門找出來看過。”
“裡面也提到了亞細亞東部最早追溯到的類薩滿文化,就起源於我國兩河流域,入海口那一片兒。”
秦觀河也感興趣了:“大致呢?”
“兩河流域的資源繁盛,水土豐美,原始人類經歷著‘天敵多’到‘食物多’的發展過程,從懼怕土地到敬畏土地……他們將‘耕作’視為天賜的祝福,從而祭祀土地、相信精怪……”
“2012年出土的距今五六千年的一個文物,那個巨型堅果模樣的漆黑結晶體,我忘了叫什麽了,說是就是那時候的人頭祭祀常年用獸血、人血、各種草藥製作的奇跡。”
說著,白岐玉突然提出一個問題:“所以,內陸之人遇到海洋生物,會是什麽心情?”
秦觀河覺得這問題有點天馬行空:“考慮能不能吃?”
“我是說鯨魚啊、巨烏賊之類的,大型海洋生物。”
秦觀河明白了他的意思:“會感到恐懼……不,比恐懼更甚。應該是無法理解吧。認為是怪物、魔鬼、世界終結者之類。”
“兩河流域能遇到的最大的陸地生物是什麽?大象?虎鯨算是鯨魚中小型的了吧,都比大象大出許多。這類超出認知的存在,往往就是記載中鬼怪的前身。”
“這就是原始恐懼的形成。”
白岐玉了然,講了講之前的“古人之於電腦主機與顯示器”學說。
“認知不足、知識不匹配,就會形成‘恐懼’。這樣一說,其實人們崇拜的陸地精怪,恐懼的海洋‘魔鬼’,本質是一樣的麽!”
秦觀河頷首:“在這一時期,陸地生物獲得的是信仰、崇敬……而海洋生物獲得的只有恐懼。”
“但這種恐懼也不會是恆定的。”白岐玉反駁,“進入現代,知道那些‘無法理解的怪物’只是大自然的物種之一,恐懼就自然而然的消失,甚至無從萌發了。”
秦觀河不置可否:“你這麽確定,古人們描述的‘恐懼’,能夠全部消除?美索不達米亞文明公認存在了兩千年的歷史,華夏近現代才見證了幾十年的變遷。”
“對於那些‘真正的大家夥們’來說,幾十年尚不足以從睡夢中蘇醒。單從時間比例的概率來說……我們這一代人的認知可能不如古人。”
白岐玉失笑的搖頭:“秦弟馬該去看克蘇魯神話。”
“那是什麽?”
“總的來說,是個信奉‘人必定不能勝天’的神話體系?”
“聽著很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