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多時候,白岐玉是準九點下班,算上打車耽誤的時間,九點半前一般就到家了。
張一賀倒是記得挺準。
考慮著怎麽回的檔兒,那邊又發了一條:“22:05——沒事吧?”
白岐玉趕緊撥過去電話:“……抱歉,讓你擔心了。我剛才在開會,沒帶手機。”
“你沒事就行,”張一賀聲音很溫柔,“我擔心你又不舒服了。好打車嗎?我去接你吧。”
這一次,白岐玉沒有拒絕。
一方面,他不想在打車時繼續膽戰心驚了;另一方面,認識張一賀後的舉動,真實的溫暖到了他。
他輕聲說:“好。那個……你是幾幾年生的?”
張一賀頓了頓,許是沒料到他突然問這個,但他還是有問必答:“九四年。”
“我是九六的,你比我大兩歲。”白岐玉說,“我喊你賀哥,行嗎?”
話筒那邊的呼吸聲加重起來,張一賀的聲音是掩蓋不住的笑意。
“當然。”他說,“我喊你阿白,可以嗎?”
白岐玉沒料到他會這樣叫。平日裡,同事都喊他岐玉,或者小白。
他想象了一下張一賀喊他“阿白”的樣子,臉竟不自在的發燙起來。
“好。”
路虎來得很快,白岐玉不懂車,但也能看出,這車的型號很貴。
車裡,嶄新的皮質味兒夾雜淡淡的車載香水味,是種獨特的海鹽的氣息,很讓人放松。
白岐玉覺得,這個香味兒很適合張一賀。
冷峻外表下,有一顆善意而寬闊的心,像夜間漆黑的海水輕撫過沙灘,溫柔而包容。
張一賀駕駛的路線卻不是回家的,而是拐到了701商場。
“我自作主張了,不會生氣吧?”張一賀說,“你加班到現在,應該餓了。”
“不會。”白岐玉笑道,“還要謝謝你提醒,我確實餓了。”
十點半了,商場的餐館關了七七八八,人也稀少。
二人最後去了地下一層的麵包房,買了歐包。
芝士夾心歐包出爐一段時間了,仍蓬松柔軟,一口下去滿嘴馨香。
點果茶時,白岐玉喜歡芒果,也喜歡草莓,一時選不出來,張一賀就買了兩種口味。
“我不介意,”他插上吸管,眼裡滿是溫柔,“你也喝我的。”
二人坐在窗邊小沙發上有說有笑的吃,抬眼看到了熟人。
是厲濤歌。
他牽著一個穿著時髦的年輕女孩,又牽著一個同樣時髦的小老太太,也進了麵包房。
看到白岐玉,厲濤歌眼前一亮,招呼他:“小白!”
“好巧,你也吃夜宵?”
“嗯。”厲濤歌讓年輕女孩去選,自己隨性的拉了白岐玉對面的椅子坐下,“那是我妹,厲溪鳴,還有我姥。兩個活寶半夜吵著餓了,非要吃夜宵。”
說著,他揶揄的看向張一賀:“這位帥哥誰啊?你男朋友?”
白岐玉嚇了一跳,手忙腳亂的,差點把果茶摔了:“濤哥……我不是gay的。”
厲濤歌揶揄的擠擠眼睛:“放心,我不亂說。”
白岐玉哭笑不得:“真不是,他是我鄰居。”
那邊兒,他妹妹選好了,大呼小叫的喊他:“有了帥弟弟不管老幼?你道德敗壞你!趕緊把帥弟弟微信給我,不然我回去告狀……”
厲濤歌隻得過去結帳:“走了啊,給我家老幼結帳去。明兒見。”
“明見。”
三個時髦的老少一人拿了一個歐包吃著,又去逛商場了。
看著背影離去,白岐玉面上笑容不減。
真好,熱熱鬧鬧的家人。他有點想家了。
“你們關系很好?”
白岐玉扭頭,對上張一賀看不出情緒的眼睛:“我們組的同事。剛才就是和他開會,聊了很久。”
“同事啊……”
“抱歉,他說話沒惡意,”白岐玉解釋道,“就是開玩笑,你別介意。”
“我不介意,”張一賀把自己手裡的果茶遞給他,看他乖乖喝了一口,臉上滿是溫柔的笑意,“我還挺希望他說的是真的。”
白岐玉失笑:“別鬧。”
東西吃完,張一賀問他還買東西嗎,白岐玉搖頭,二人就回去了。
天色晚了,下午受了驚,再看黑洞洞的樓道,白岐玉一時心悸起來,張一賀便說送他上樓。
“不用……”
張一賀強勢的攬住他,幫他拉開單元門:“你臉色都白成什麽樣了,你這樣,我不放心。”
說著,他眨眨眼睛:“你要是害怕,到我家睡也行。”
“……警告你啊,少在嘴上佔我便宜。”
白岐玉沒想到,這句話會在半小時後一語成戳。
路過四樓時,樓道燈神經質的一閃,憑空從地底冒出兩個黑影佇立在角落,嚇了白岐玉一跳。
仔細看去,是方誠家的兩個孩子可憐兮兮的在門口蹲著,大小一邊一個,像討飯的。
白岐玉忍不住駐足詢問:“你們怎麽不進家門?”
“忘帶鑰匙了,”竹竿一樣的老大垂著頭,“我媽在學校加班,好幾天沒回來住了。”
他沒說爸爸,想起那個歇斯底裡的瘋男人,白岐玉心頭湧現無奈:這兩個家長也是,和孩子們置什麽氣啊。
小女孩許是怕生,大眼睛瞥過白岐玉,又瞥過張一賀,嚇得把頭埋回膝蓋裡,細聲細氣的說“大哥哥好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