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來話長。”白岐玉苦笑,“我可能撞鬼了。”
“操!”
老馬匆忙喊了聲“等下”,似乎驚慌間撞倒了東西。
一陣雜亂後,話筒裡傳來高層呼嘯的風聲,像是換去了開闊的地方。
“不是,你讓我先捋捋。”老馬把手機換了一隻手,“上午小戚說你請兩天假搬家,我們幾個還討論你怎麽搬的這麽突然……你說的撞鬼,是不是和這有關系?”
“嗯。”
“搬家沒能解決?”
“要是解決了,也不會這麽晚打擾您了。”白岐玉知道老馬是大嘴巴,含糊道,“反正挺緊急的,馬哥,您看您能牽線不?”
老馬頓了頓,放低了聲音:“牽線是能牽線,但我先和你說清楚啊,羅太奶很神,十裡八方都很信她,說她是咱們市從區到縣的老太奶都不為過。”
“您的意思是……”
“所以,有些人找她她是不見的。”
白岐玉心裡一沉:“為什麽?”
“很多原因,”老馬苦笑,“一是忙,二是她這個人也很邪。她看人很準,造過孽的、邪骨頭的,各種各樣的禁忌都不見。出馬仙嘛,那些下凡歷練的仙家和人一樣,有自己的喜好脾性。”
“不過你也別慌,”老馬話鋒一轉,安慰道,“小白你沒做過虧心事,人乾乾淨淨的,羅太奶不會放你不管。”
“明兒一早,我就幫你聯系我上次的牽線人,放心吧。”
“先謝過馬哥了,”白岐玉真誠的道謝,“我真的不知道求助誰才好了,麻煩馬哥上心。”
“應該的。”
掛斷電話後,老馬擦了擦滿額的冷汗。
他不安的望向窗外,烏雲正壓迫地平線,將半個城市壓抑在陰霾下。
空氣中浮動著焦躁的潮熱,這是大雨將至的征兆。
起夜的小女兒端著一杯水,細聲細氣的喊他:“老爸,你怎麽還不睡呀?”
老馬收斂神情,樂呵呵的抱起女兒。
“這就睡。對了,這兩天沒給陌生人開門吧?”
“沒有。”女兒嘟起嘴來,“你不要再磨叨啦,‘不要給陌生人開門’,我都倒背如流了。”
“真乖。去睡吧。”
“咱們什麽時候可以回家啊?”
“先不行,”老馬耐心地解釋道,“你媽媽的病還沒好全呢。再等幾天,乖。”
——
次日,白岐玉被“哐”“哐”的金屬撞擊聲驚醒。
他以為是小偷,抓起枕頭下的軍刀下床,卻發現聲音是陽台門被風吹的。
昨晚為了透氣,他把陽台門開了一條小縫,沒料到下了暴雨。
四面八方的雨聲包裹著整棟老樓,劈裡啪啦的潑水聲中,大作的狂風把鋁合金門吹開又“哐”的砸上,濺射的雨水髒兮兮的流了一地,半面客廳的牆都濕了。
白岐玉衝去關窗關門,卻忘了穿雨衣,短短半分鍾,便被冰冷的雨和風打了個透心涼。
等回到客廳,他整個人都冒著冷氣,指關節凍得泛紅。
“該死。”
他趕緊去洗熱水澡,在秋季短暫的北方,俗稱“一場秋雨一場寒”,暴雨就是入冬的前兆,這個節骨眼兒他可不能感冒。
從熱騰騰的水蒸汽裡出來,熱水便燒好了,他灌了兩大杯,回到床上躺下來,查看老馬的消息。
……等等,洗澡前,他忘了打開燒水電源的。
算了,他捏緊手機,就要結束了。
不負期望,老馬發了五六條微信。
一條是轉發的聊天記錄,一條是一長串地址加聯系方式。
聊天記錄裡,老馬在和一個昵稱叫“天柱堂觀河”的人聊天,
頭像是個廉價工筆畫、上色平平的半身女神像,慈眉善目、身披桃花綠色襦裙,身旁幾隻白尾巴。
內容則是交代白岐玉拜托牽線的事兒。
“天柱堂觀河”的態度看上去不冷不熱的,不直說能辦不能辦,隻說“先見見人”。
白岐玉複製了老馬發來的地址,在谷歌地圖一搜,發現是在靖德市天柱峰區的一條環山路旁。
天柱峰區算是郊區了,遍是矮山、河溝,很是偏遠。
白岐玉猶豫了一下,還是給老馬打了電話。
那邊兒車鳴鼎沸,老馬似乎在開車:“小白啊,我給你發過去了,你收到了嗎?”
“收到了,這位觀河師傅是?”
“哦,他叫秦觀河,你喊他秦老師、秦弟馬都行。”
“不是說找羅太奶麽?”
老馬打了個哈哈,含糊的說:“哎……羅太奶很忙,說是出差了……”
“這樣啊……”
“這個秦弟馬也厲害,羅太奶親自立堂的弟子!說是背後有十幾個厲害老仙,尤其擅長翻仇仙!你放心找他就是了!”
像是害怕白岐玉質疑他辦事力度不夠,老馬一個勁兒的誇這位“秦弟馬”,誇到最後儼然是齊魯第一大仙兒了。
直到白岐玉勉強的說“我聯系一下試試”,老馬才堪堪打住。
老馬說的術語,什麽“立堂”,“老仙”、“翻仇仙”,白岐玉都不懂。
他打開谷歌,在搜索欄輸入這幾個詞,一搜,隻搜出來“立堂”的含義:是點堂師傅給有仙緣的出馬弟子立堂口的意思。
不立堂則不開竅,不開竅則無法與仙家溝通。有點類似於佛教范疇中,出家人被點化“醍醐灌頂”後方可獨自修行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