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觀河懂一些日語,內容大差不離,給羅太奶看了滿文,也說內容沒問題。
最後一張照片,是封在牆上的四開的功德紙。
一共有兩張,正黃色與正紅色的,用滿文和繁體字細細密密的寫著表文。
羅太奶戴上老花鏡,微眯起眼睛:“這東西……霍傳山關於年份的判斷,可能是從這裡來的。這個落款是丙子年五月初一,也就是1936年落下的。”
“‘城、隍、仙、公’……這表文好像寫的是,頌土地爺的?”
見羅太奶頷首,秦觀河解釋給白岐玉聽:“你可能不知道表文什麽意思,比較正規的叫法是‘功德文疏’,用於記載仙家出馬的過程。”
“你可以理解為‘工作報告’,或者‘表彰報告’之類,總之,必須有這麽個東西,仙家才能收到功德。”
“而寫給土地爺的文疏,其實非常常見。建築動工時,一般會請人先呈一份給土地,保佑動工時不出意外。”
“這兩份都是麽?”
紅色的那封照的非常模糊,白岐玉放大了好幾次,文字都看不太清。
他有些奇怪,因為他記得清楚,當時拍照時,他可是認真對焦過的,換句話說,這麽少見的東西,如果不拍到清晰肯定是不會停下的。
可繼續朝後翻去,奇怪的是,只要這張正紅色功德文疏入境的照片,都模糊非常。
“太奇怪了……稍等,我記得有個網站可以提升照片清晰度,我找下。”
在白岐玉操作電腦的時候,Q彈出了一個“抖屏”,耀武揚威的橫在了整個屏幕中間。
他很煩Q這個功能,也煩會使用這個功能的人,剛要關掉,瞥見抬頭,發愁的停下了手。
戚戎:【你沒事吧?回句話!】
白岐玉一愣:厲濤歌不是幫著請過假了嗎?
見狀,羅太奶善解人意道:“你先處理一下私事吧。正好,我有事和秦弟馬說。”
“抱歉,我很快弄好。”白岐玉不好意思地說,“您們去忙。”
見師徒二人身影消失在門口,白岐玉煩躁的抓撓一下後頸——
之前太集中精力,沒有注意,右下角Q的圖標不住的閃爍著各色頭像,還都是組裡的同事的,像是出事了。
戚戎最新一條消息上面,還有數十條,都是今天發的。
白岐玉明明登陸的是私人Q。
因為公司統一發了工作號,所以平日裡,默認下班後是不聯絡私人Q的,除非說私事。
但遊戲公司麽,全是社恐,通常也沒什麽好說的私事。
白岐玉帶著滿心的困惑,去看戚戎發的消息:
9:15
戚戎:怎麽還沒到?
9:50
戚戎:不舒服嗎?方便電話嗎?
10:06
戚戎:你手機怎麽一直不在服務區?
10:30
戚戎:到底發生什麽事了?有什麽事可以和我說。你真的是和厲濤歌一起去醫院了嗎?
……
16:40
戚戎:你和老馬發生了什麽事?他一直吵著要去找你。
17:50
戚戎:你最好聯系一下老馬,他情況很不對勁。
老馬?
白岐玉一愣,他和老馬就是最泛泛之交的同事關系啊。
雖然他是策劃,但卻是個文案,與美術們打交道比較多。提需求之類,都是另一個數值策劃去和程序打交道。
老馬找他能有什麽事兒?
他很快想到了“羅太奶”這條線,心裡咯噔一下,趕緊去看其他同事發來的信息。
凌霄說“太匪夷所思了,從來不知道老馬瘋起來是這樣”,說他“得知你聯系不上以後,猛地就從座位上彈跳起來,嚇了所有人一跳。像‘大猩猩’一樣嘶吼著‘快去找他’。”
又過了兩個小時,凌霄說,老馬太可怕了,感覺精神完全失常了,女孩子們嚇得都不敢辦公,全去三樓餐廳躲著了,整層樓跑了一半的人。
凌霄是個看熱鬧不顯示事兒大的,甚至發了個視頻過來。
白岐玉連忙點開,只見手機拍攝晃動的影像裡,整層辦公樓的背景樂是嘈雜恐慌的混亂,與印象中安靜整潔的遊戲公司截然不同。
凌霄一點也沒誇張,屏幕正中,就是蓬頭垢面的老馬。
像一個“人猿”般,以人類難以維持的姿勢,弓著腰、弓著腿,頭扭曲的朝後墜著,站在他的辦公桌上。
同時,他的嘴裡不停地吼叫著咒罵的話語,而且是那種拉得長長的、含糊惡心的口齒,邏輯也混亂不堪,完全不像正常人類會發出來的聲音,像黏膩的臭蟲在下水道蠕動。
兩塊電腦顯示屏摔飛到地上,鍵盤被踩在腳下,老馬最心愛的路飛和鳴人手辦也斷頭斷腦的癱在一邊。
周圍同事們竊竊私語的,每個人臉上都是震驚、恐慌,和無法理解眼前景象的困惑。
有膽子大的拿著手機拍,大部分人扯著關系好的同事離得遠遠的。
手機畫面突然晃動起來,景色放大,是凌霄一步一步朝前靠近。
只聽視頻裡,他小聲的問:“他在說什麽啊?”
程序小謝小聲回答:“我也聽不懂。”
隨著手機湊近,老馬一刻不停的惡心咒罵聲變得清晰起來。
他在說:“完了晚了完完完該死死死晚都生氣生氣生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