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馬,就是從這時候不對勁的。”
“他一個勁兒的要找你。你手機開了飛行麽,打不通、微信Q都不回,徹底失聯的狀態。”
“大家還打趣老馬‘平日裡沒見你這麽熱愛工作,怎麽人不在了突然效率高了’。”
“但老馬裝模作樣嘟囔一兩句也就算了,接下來的時間,他一刻不停的喊你的名字。翻來覆去的說,說‘小白呢’‘聯系不上小白’‘怎麽辦’,魔怔了一樣。”
“這時候大家才察覺不對勁,不安起來。”
“因為之前沒見過老馬有相似症狀,老馬也沒和人力報備過什麽精神病史,戚戎就示意大家冷靜,先別理他,可能單純是有私事、聯系不上小白急壞了。”
“但情況飛速惡化,他很快發瘋了……”
厲濤歌言辭含糊起來,可能是不想刺激到白岐玉。
“凌霄已經給我發了視頻……”白岐玉說,“我沒事兒,你繼續說吧。”
厲濤歌安慰他幾句,繼續說:“不得已,戚戎喊了120。大中午的,軟件園還堵車,在救護車來之前,緊急調來了三層樓的保安,才摁住的他。”
“檢查出結果了嗎?”
厲濤歌搖頭:“似乎還沒有。不過戚戎已經聯系了老馬家屬。他老婆不就是護士麽,讓他老婆去陪護了。”
“他老婆是護士啊?”這個白岐玉倒是不知道,遊戲公司麽,大家都不愛打聽別人私事。
“嗯,”厲濤歌回了一條手機消息,才抬起頭,“中醫醫院的。之前公司體檢時,我碰巧見過她,一看脾氣很好、特溫柔一女的,我還誇她說老馬有福氣。”
厲濤歌的手機震個不停,似乎很忙,一直在處理消息。
看著厲濤歌專注時不羈而俊朗的側臉,白岐玉猶豫要不要告訴他老馬和羅太奶之前的關系,便聽韓嫂敲響了門。
“晚餐準備好了,先生去用餐吧。”
韓嫂看到厲濤歌在這,愣了一下,也招呼他去用餐。
白岐玉這才發現,天全黑了。
雙棱形的鏤空天窗黯淡下來,隱約能看到月光與圍繞的晚雲。
二人便移步餐廳。
餐廳估計是純私人用途,面積不大,只有一張八仙桌位於正中。
但裝潢精致典雅,古色古香,有很多玄學范疇的裝飾品,給人以難以言喻的震撼感。
尤其是兩整面牆壁的全覆蓋岩刻畫,一群裹在繁瑣多彩的衣袍裡的人繞著火載歌載舞,手裡是各式古怪的器具,地上擺滿了牲畜頭顱與漆黑的柱狀的多刺長棍。
見白岐玉感興趣,韓嫂介紹到,那是薩滿的土地祭祀,為大地獻酒,需要擎神刀禱祝,誦唱神歌。
圖中正是司俎人在跳神調‘鄂囉羅’”。
“鄂囉羅?詞牌名?”
“不是,”韓嫂解釋道,“是一句無意義的咒文,也有文獻說是表達‘臣服’之意的請神小調。”
餐間,白岐玉沒忍住,說了老馬的事情。
身邊的人一個接一個的步入深淵,瘋狂、死亡,他很難不去做一個最惡最痛的猜測:
會不會,這些人,都是被他連累的?
如果說威哥與楊嶼森的死是意外,是下水道的詛咒,那老馬又是怎麽回事?
隻一閉上眼,視頻裡老馬不似人類的惡毒的低語,以及瘋狂駭人的形象便浮現眼前。
這樣的結局實在太過殘忍,即使現代醫學能將他拯救,未來面臨的,也是充斥著審視、疑慮、厭惡的社會性死亡。
白岐玉經歷過,知道這樣的有色眼光能逼人發瘋。
或許,這一切詛咒與悲慘的死亡,與什麽地下水道,什麽防空洞全無關系,唯一的可笑原因就是因為接近了白岐玉——祂的存在讓他也成為詛咒的源頭,像無邊蔓延的病毒,一旦沾上,便誰也逃不出。
白岐玉輕輕張口,聲音像薄冰一樣支離破碎:“是不是我害的他們?如果我沒有去招惹祂……”
“你不要這樣想!”厲濤歌沉聲打斷他,“你是受害者!”
白岐玉痛苦的搖頭:“或許秦弟馬對我的懷疑是有理由的,我一路走來,那麽多朋友……”
“不會是你。”
白岐玉驚訝的朝聲音方向看去,安慰他的竟然是秦觀河。
他的聲音是一貫的沉穩、漠然,說出的話卻是溫暖的:“根據時間線來看,威哥和楊嶼森出現症狀時,你還沒來靖德市。”
“可是,老馬沒去過地下水道,卻也……”
“目前的證據,雖然沒法證明這一切和青島之旅的關系,但能證明的是,與你無關。”
“……你不會是說好話,哄我開心的吧?”
秦觀河定定的盯了他一會兒:“你可以相信我。”
白岐玉微不可察的晃了一晃,眼淚輕輕掉了下來:“謝謝。”
胳膊被輕輕碰了一下,是厲濤歌遞來的紙巾。
白岐玉接過,深吸一口氣,大力抹了一把臉。
“……您們的聯系方式,是老馬給我的。他說當年找過太奶您,還有印象嗎?”
羅太奶招來韓嫂,讓她查一下記錄。但數十位馬姓客人裡,沒有老馬的名字。
“不可能!”白岐玉脫口而出,“老馬沒必要騙我吧?”
“會不會他記錯了,或者……”韓嫂看了一眼秦觀河,“是找的其他弟馬先生呢?羅太奶的號,可能不是那麽好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