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些翻譯,把牌面的‘Art’直譯為藝術,我認為是很不負責任的。”裴芝琪說,“華夏有太極,西方有煉金術,都主張‘陰陽平衡’,有異曲同工之妙。”
白岐玉捧場的表現出了然:“那這張牌要怎麽解呢?”
“讓你放平心態,不要走極端。”
“過度緊繃時,放松;過度放松,就要提升警戒……怎麽說呢,我還是很喜歡節製或者煉金這張牌的……當它出現在牌陣的時候,其實就是老天在給你敲警鍾,提醒你反思目前你的狀態,是不是要有所改變了。”
“比如,過於信任的人,適當的去懷疑他。過於懷疑的人,適當的去信任他……”
說著,裴芝琪已經解到了最後一張牌。
“解決方法是‘調整’正位。……這三張聯合來看,其實牌面還是蠻明了的。Art和Adjustment同時出現並非巧合,白先生,對於你擔憂的問題,你或許是過度敏感了,你目前的想法或許是有誤的,需要轉換思維、重申全局。”
“……是嗎?”
她說了一大堆,白岐玉聽著,心中多少也有些感慨。
到底,正如霍傳山說的,那些怪聲、幻覺,大概率是他服藥的副作用,或者精神類疾病沒有好透的原因。
緊繃了這麽久,讓自己疑神疑鬼的同時,生活都變得緊張警戒起來,這樣很不好。
或者……坦然接受崇明小區的怪異,也是種過法,畢竟,他沒有真正地受到過傷害。
此刻的他還不知道,這一觀點,將無限迫近被打破。
第61章 信息庫
為了撐時長, 裴芝琪給白岐玉算了好幾卦,大多都靈驗。
除了一個問題,問白岐玉最近的願望是什麽, 測出來的是“命運之輪”。這個牌有許多解法,例如“團聚”, “重逢”之類,可都對不上。
因為白岐玉最想要的說複雜也簡單:讓汙穢離去。
下播已經是凌晨三點, 孤男寡女的, 白岐玉不好過多叨擾, 寒暄了幾句離開了。
開門前, 他朝貓眼外看了一圈——那股若有若無的壓迫感消失不見了, 他沒有理由, 卻就是知道,此刻是安全的。
本來想著去霍傳山家, 可這個時間段他也不敢下樓, 還是回自己家住了。
洗了個熱水澡,倒在床上昏睡過去前, 白岐玉鬼使神差的看了一眼手機, 一下就清醒了——
鎖屏上,密密麻麻全是未接來電, 還夾雜了十幾條短信。
全都來自【霍傳山】。
他這才想起來,22點,裴芝琪開播後,手機就開了靜音模式。
後來,二人聊開心了, 誰都沒分心去看手機。
最後一條短信, 在2點23分。
【我十分擔心你, 看到消息後聯系我。
——失去聯系萬分心憂的山。】
“霍教授……”白岐玉垂下眸子,一時不知道如何是好。
霍傳山是個作風很老派的人,從發短信上就看得出來。他堅持著“一板一眼”的信件格式,此前還會帶“此致敬禮”“見信如晤”之類。
在白岐玉說了後,他才刪減了繁文縟節的問候,但仍保留了落款。
什麽“今日天色溫柔、心也溫柔的山”,什麽“思念小友的山”……
這是老輩文人獨有的浪漫與詩意,白岐玉也喜歡的很,便沒再說了。
現在看到落款,白岐玉隻覺得心發沉,是一種濕漉漉的內疚感。
他知道自己應該立刻撥去電話,卻又怕聽到霍傳山一貫溫柔的叮囑。
這個好好先生向來不會表達“憤怒”,那樣有失風度。那些負面情緒,他總壓抑在心裡,以“關切”來抒發擔憂。
算了……白岐玉找著借口,現在這麽晚了,霍教授一定已經睡了……
先發個短信報平安吧,等明日一早起床,再通話解釋。
他打開信息,刪刪減減:
【對不起,讓你擔心了,我和鄰居一起喝酒而已。你應該已經睡了吧?晚安。明日再和你詳說。】
發送前,他翻來覆去念了三遍,卻總覺得少些什麽……
是了。
白皙的指尖在屏幕上敲敲打打,在方才的短信上,學著霍傳山,加了一行落款:
【——內疚又臉皮薄、不敢電話致歉的你的阿白。】
發完,他的面頰發燙,無所適從的望向窗外,覺得這一切真是太奇怪了。
霍傳山太奇怪了,都是成年人了,偶爾一次聯系不上用得著麽?他也太奇怪了,犯得著這樣低聲下氣的道歉麽。
瘋子般的法桐枯枝似乎也沒那麽駭人了,月色柔亮,一片平和。
等了幾分鍾,沒等來回復,蟄伏的酒精發作,白岐玉困得頭昏腦漲,竟是頭髮都沒擦乾,就窩在被子裡睡著了。
他不知道的是,一雙大手自黑暗中凝結,在微不可察的歎息中,任勞任怨的撈起散落在地的浴巾,幫枕中人擦起頭髮來。
動作是那樣的輕,按摩著酒後發漲的頭皮穴位,白岐玉舒服的發出有些甜膩的喟歎,翻了個身,任月光打在秀挺的鼻尖上,打在紅潤的唇上,像蒙著一層霧氣。
他容易給人“矯情”的印象,也是事出有因:鼻尖太瘦削,平白多了股刻薄感。
所幸他的鼻子小,又挺,臉也小,很大程度上淡化了這股刻薄,徒增精致與貴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