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洞突然一陣刺痛,像有火燭在灼燒,他下意識一摸,五個耳洞都好好的,沒長死也沒化膿。
卻一個耳釘都沒有。
今天出門前,他忘記戴耳釘了嗎?
可能吧,畢竟這兩天又是收拾行李、又是跑手續的,累忘了也說不定。
刺痛很快散去,厲濤歌打開手機,忽略未接來電,打開備忘錄。
更多的無法以肉眼察覺的灰霧逐步從厲濤歌身上抽離,又在祭袍內暗繡的法文作用下,他的記憶逐漸湮滅……
“……該回去了。”厲濤歌想,“暗堂立成,這周末就要補正式的立堂儀式了。唉,明兒又要早起,得趕緊去農副市場把三大牲置辦好。”
想著,他給厲溪鳴打了一個電話。
後者接的離奇的快,像是早就等著了似的。
這讓厲濤歌驚訝的挑了挑眉,畢竟他和妹妹從小打到大,別說秒接了,能接電話就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厲溪鳴的嗓音聽著不太對勁:“你搞完了是嗎?”
“搞完啥?哦,你說送同事啊。他已經住下了,我準備回了。”
同事……
厲溪鳴松了一口氣。
她朝羅太奶使了個安心的眼色,後者長歎一口氣,背著手,離開了房間。
“隨便你回不回的。”厲溪鳴恢復了牙尖嘴利,“沒死就行。好了,別浪費我的話費,掛了。”
“哎!你這脾氣還沒好過一分鍾呢……”
“嘟——嘟——”
厲濤歌看著被掛斷的手機,氣的吹胡子瞪眼:“臭妮子,看我回去怎麽揍你。”
於是,他發動引擎,酷炫鐳射噴漆的牧馬人離開了崇明小區。
他沒有意識到,後視鏡裡,他的淚仍在靜靜地流。
第51章 崇明小區
次日, 白岐玉一覺睡到自然醒。
沒有焦慮的鬧鍾,沒有憂心忡忡的奪命連環call,懸浮的心落了地。
正午十點的窗外, 秋季的陽光揮灑在臥室。
在這片清淡的惆悵中, 白岐玉無比清醒地意識到, 新生活來了。
可那時,他尚處於釋放高壓後的頭腦空白與狂喜中,並未過度思考一些問題。
後來想來,他的脆弱期、逃避心理、都是一切災難的開端。
比如……誰拉開的落地窗簾?
——
日子在短暫的新鮮感中步入正軌。
白岐玉有了大量時間做想做的事。
睡到自來醒,買一杯八寶粥,順著老街慢慢的散步。浪費一整天在商場, 可能買些東西,也可能什麽都不買。健身, 玩買了沒拆封的遊戲,補電影……
但不得不承認, 精神松懈後, 空虛感不可避免的一擁而上。
空閑時間多了, 胡思亂想的時間也多了。
比如思考逃避的目的,思考裸辭的決定是否正確。
他實在忍不住,登上Q/Q,發現群聊之外,那些送行時依依不舍、關系熟稔的同事們, 一條問候都沒有。
只有一條私聊。
【海誓山盟:還在靖德市麽?】
這誰?
頭像是系統默認的藍天白雲,像老年人為了鬥地主注冊的三無帳號。
對話框顯示“你們不是好友”, 是窺世探險隊群聊發起的臨時會話。
點進個人信息, 發現這人的群備注是“霍教授”。
白岐玉仔細想了一會兒, 才想起來“霍教授”是誰:隊裡的顧問, 齊魯大學的歷史系教授。
這位霍教授平時忙,很少參加線下活動,只在群裡答疑解惑。青島之旅是二人第一次見面。
可惜,一面之緣,記不清長相了,隻記得是個儒雅風趣、學識淵博的中年人。
找白岐玉,估計是想谘詢靖德市的事兒,旅遊、風土人情什麽的……
【Cherish:有事麽?】
可能是正在用電腦的原因,霍教授竟然秒回:
【海誓山盟:嗯。】
【Cherish:抱歉,我現在不在靖德了。】
【海誓山盟:去哪兒了?】
【Cherish:鄒城。】
接著,霍教授的帳號頭像黑了。
下線了。
白岐玉目瞪口呆:“……用不上就跑?也不說聲再見?”
被如此勢利眼的舉動弄得滿心煩躁,倒是打消了白岐玉再登舊微信的衝動。
他其實比誰都清楚,他分明沒什麽朋友,從小到大都是。
更不要說離職後沒了利益往來的同事。
沒有人會聯系他。
這些胡思亂想沒有持續太長時間,一些白岐玉無法理解的事情發生了。
起初,是使用浴室的時候。
崇明小區地段不錯,位於市中心。但缺點也明顯,這一片兒都是城區很早規劃的區域,建築與基建系統都很老。
比如,用水龍頭時總要等兩秒才會出水,像是有東西卡在那兒似的。花灑也是。
昨日淋浴時,他更是聽到了難以描述的聲音。
像指甲惡意的劃過鋼管表面,也像硬物在水泥地上拖拽。
是那種斷斷續續的,一波一波的,有節奏的持續。
“嘩,嘩……”
“嘩……”
硬要形容,白岐玉第一個聯想到的,是“浪花聲”。
泛著白沫的漆黑海水,沉浮著殘破腐敗的肢體,用力拍打礁石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