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水湧來,吞噬灘塗,又歸去,有什麽龐大蟄伏的巨影在窺視……
白岐玉打了一個寒戰,才從古怪的幻想中脫出。
可這很沒理由。
鄒城市雖然臨海,但他所在城南區,距離海岸線有五十多公裡。
白岐玉將其歸結於花灑出了問題,準備出浴後詢問房東。
但關上花灑後,怪聲仍舊存在。
“嘩、嘩……”
難道是下水管道?
揮之不去的怪音實在讓人煩躁,白岐玉歎了口氣,強忍著惡心,蹲下身子去看下水道。
前幾日收拾行李時,白岐玉就發現下水管道寬闊的離奇。
碗口大,堪堪用一張塑料破網掩著,似乎塞下幾個蘋果都不會堵。
讓人不可避免的想到“殺人藏屍”等不祥的字眼。
當時,白岐玉擔憂會進老鼠,便去詢問房東。
房東的答覆是:“下水系統是建國初期修的,雖然年紀比我們都大,但質量比新修的都好。”
“至於不正常的寬,是這一片兒城市規劃時出了的紕漏……整個街區無論是居民區、商業區,還是馬路牙子,下水管道都采用了相同規格。”
“哎,下水道寬不是好事麽?起碼我住了這麽多年從來沒堵過……”
話是這麽說,作為出租人,想來也不會直接告知房子缺陷,白岐玉仍對會進老鼠這點持懷疑態度。
白岐玉打起手機的手電筒,試圖朝內窺探,卻只看到黑黝黝的管道內壁上的油漬汙垢。
除此之外,什麽都沒有。
似乎只是個過於寬敞的下水道。
靜靜聽了一會兒,也只有密封管道獨有的那種悠長詭魅的回聲。
好像不是怪音的來源。
只要那怪音不是老鼠鑿洞的聲音,白岐玉懸著的心就下去了一半。
他倒不怕小動物,而是潔癖,無法想象肮髒的下水道生物在整潔的床單上行走的場景。
猜測只剩下了一個:隔音問題。
出租屋是舊格局改造的一室一廳的小LOFT,白岐玉自己住左邊的五十平米,一牆之隔就是分擔另外五十平米的租戶,可能是鄰居在洗澡。
但住進來將近一星期,白岐玉都沒聽到過隔壁活動的其他聲音。
難道是新搬來了人?
次日,白岐玉提著一包零食,試探著去敲隔壁302的門。
一是想提醒房子隔音不好,注意音量防止尷尬。
二是白岐玉覺得……他必須和人說說話了。
每次從樓道上樓,路過黑暗,他總感到莫名的“窺視感”。
被人、一群人、成百上千的人盯著的感覺。
他看精神類疾病方面的書上說,抑鬱症和焦慮症裡,有人的症狀表現為“廣場恐懼症”,“被窺探妄想症”。
白岐玉沒有這些症狀,但書上說都是互通的,他怕自己會並發這些精神問題。
“篤、篤……”
“你好,我是301的住戶,請問有人在家嗎?”
重複三次,毫無聲響。
白岐玉來訪的時間是上午九點,又是周六,難道是還在睡?
晚上九點,白岐玉又來了一趟,卻得到了相同的結果。
……奇怪。
他敲門的動靜不大,卻還是把其他鄰居驚動了。
303的門開了。
酒紅卷發的女人“啪”的一下把門甩飛:“你媽比,大半夜這麽大動靜幹什麽?你不睡覺別人不睡嗎?”
“呃,不好意思……”
看清白岐玉的臉,女人頓住了。
這也是白岐玉第一次正臉見到對門的女人。
303似乎是自由職業,很少出門,出門也都戴著口罩,扔個垃圾取個快遞匆匆回來。
圓臉,算得上漂亮,但眼睛是下三白,蒙著一層刻薄感,讓人下意識覺得不好相處。
她的嘴唇很厚,下巴也怪怪的,即使是白岐玉這種不在意外表的直男,也能看出來她整過容。
還是後遺症嚴重的小作坊手筆。
白岐玉道歉後轉身要走,卻被女人喊住了。
“喂,你就這麽走了?”
白岐玉一頓腳步:“你有事?”
女人卻不出聲,只是很沒禮貌的上下打量白岐玉,這讓他很不舒服。
就在白岐玉忍不住進門的檔兒,女人皺眉:“我說,你真不認識我啊?”
“……我該認識你嗎?”
“算了,你長得帥,我原諒你了。”女人自來熟的說,“我叫裴芝琪,鯊魚直播的。人氣還可以吧,這兩天可是在首頁推薦位呢。”
“……我是白岐玉。”
白岐玉心想原來是主播,可惜他從來不看直播,再有名他也不認識。
不過,這是個什麽怪名字?裴芝琪?配置器?
那邊兒,女人突然朝屋裡跑去,在白岐玉不明就裡的檔兒,拎了兩瓶酒出來。
印著韓文的清酒,電視劇常見的牌子。
“來,見面分一半。給你一瓶。”裴芝琪很自來熟的往白岐玉手裡一塞,“算喬遷禮了。”
冰涼的杯壁刺的手冷,白岐玉趕忙拒絕:“不用,我不喝酒的。”
“哎,怎麽可能有人不愛喝酒?”裴芝琪說著,很隨性的把自己手裡的那瓶打開了,“你不喝我喝。”
她灌了一大口,懶洋洋的倚在門框上:“還沒問,小帥哥做什麽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