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跑,”白岐玉吐出支離破碎的字,牙齒上下打戰, “跑……”
“你在說什麽鬼話?”
高中生順著白岐玉的視線看去——
只有一扇閉得緊緊的門。胡叔改造房屋時, 一齊置換的鐵綠防盜門。
除了302的門牌過於油膩汙穢外, 毫無獨特之處。
高中生翻個白眼:“麻了個痹的, 又搬進來一個神經病。”
似乎覺得和白岐玉交流是浪費時間, 他扭頭就離開了。
明滅若異空間的樓道燈下,空蕩蕩的校服消失在黑暗裡,白岐玉的眼前,肉山肉海的幻想也消失不見,只有鏽跡斑駁的302的門了。
又是幻覺啊……
白岐玉做了幾個深呼吸,一咬牙,又朝樓上跑去:“霍教授!霍……”
男人高大的身影出現在拐角處,看到白岐玉慘白的臉,愣了一下:“阿白……”
白岐玉再也抑製不住的衝上去,緊緊抱住了霍傳山。
像一隻最名貴、最嬌弱的小雀兒,終於見識了世界的惡意,可憐又可愛的找到了避風港,不顧一切的尋求庇護。
白岐玉的擁抱是那樣的依戀,會讓被擁抱者難免產生一種錯覺:他是他僅有的依靠了。
這個期盼已久的主動,來的超乎預料,又如此教人滿足。
霍傳山表面不顯,故作詫異的將人收進懷裡:“怎麽了?”
白岐玉支離破碎的哽咽著:“你去哪裡了!我怎麽都找不到你,我以為你……”
懷中的青年在抖。
皮膚貼緊的地方,能感受到瘦削身體下自最深處盤踞的恐懼。
抖得那麽細微、可憐的讓人心醉。
霍傳山神情晦澀的垂下眸子,緩緩收緊這個懷抱。
“不怕,不怕了……”他放柔聲音,“我在呢。”
“你說謊,”白岐玉啜泣,“我真的以為你不在了,我找了你好久,我好害怕……”
“對不起。”
霍傳山很耐心地一下一下拍著他的背,又微微調整了一下白岐玉的姿勢,好讓他能完全的窩在自己的胸膛與肩頸處。
他又拉開外套,把白岐玉包裹進溫熱裡,讓白岐玉可以更好地汲取到溫暖。
“好了,好了……沒事了,”霍傳山沉穩的聲音不停地說著讓他安心的話,“你找到我了,我不會再走了。”
就這樣,他們靜靜地擁抱著,在筒子樓無燈無光的渦旋中,在無數陰影中蟄伏的汙穢與惡意的注視下,互相感染著溫度。
好幾次,霍傳山都萌生出一種近乎於卑劣的衝動。
就這樣,趁下一個預言尚未開始,直接把他鎖進最深最暗的淵底,讓他停留在此時此刻最脆弱、最無防備的可愛模樣。讓他無處可選的依賴自己,依戀自己,進而無法離開。
可……
白岐玉似乎很難過。
他一直在哭,即使沒有出聲,眼淚仍止不住的流。
他卻不再抖了,自心臟相貼的一刻,他便遵從了潛意識的“安全感”,那樣信任的平靜下來。
白皙柔嫩的臉,無比信賴而乖順的趴伏在他的懷裡,像深海的寶物趴伏在漆黑潮冷的灘塗上,昳麗而勾人的無可名狀。
他……他總是如此,可憐可愛的讓人想要以最原始的衝動佔有,又讓人無法抑製的心軟與縱容。
總是如此。
總讓他一敗塗地。
許久,白岐玉反應過來自己的儀態不佳,滿面通紅的推開男人。
“我……”
霍傳山沒有繼續用力,松開了他。
看著白岐玉躲閃的模樣,笑意自眼底綻開。
“現在可以告訴我,怎麽回事了嗎?”
白岐玉斟酌語句,說了這一次的“幻覺”。
“302……真的很恐怖,”白皙面頰上的淚痕還未乾,忍不住打了一個寒戰,“我不知道為什麽又產生了幻覺,對,是401那股令人作嘔甜臭味……我聞見後,就發現你不見了。”
他的話顛三倒四的,霍傳山仔細思索了一下,安慰道:“別怕,我陪你去401看看。”
“嗯。”
上樓梯時,霍傳山解釋道,他剛才的“消失”,是去五樓了。
“五樓?”白岐玉愣了一下,“胡叔不是說,那兒沒有住人麽?”
胡叔說,建築老了,樓頂的防水層出了問題,一到雨天雪天就滴水,導致整個五樓的天花板都是陰濕的。再加上樓層薄,防寒防暑都差,住戶哀聲怨道的,索性五樓整層都不往外租了。
由於漏水,也沒法當做倉庫、辦公室之類,就這樣閑置下來了。
左右沒有貴重物品,所有五樓的房間也就都沒上鎖。
白岐玉剛住進來的時候,還好奇的去五樓看了一圈,正如胡叔描述的,都是些沒上鎖的老格局房間,又潮又髒,破敗不堪。
有一些房間裡沒搬乾淨,那些不再被人需要的舊家具們安靜而混亂的橫在房間裡,陰森可怖。
霍傳山輕輕把手機遞給他:
【整層樓裡,只有四樓到五樓的樓梯沒有監控。】
白岐玉接過手機,打字道:【但是,二樓和四樓樓道燈都是壞的,能拍到什麽啊?】
【大概率是紅外線夜視頭。】
這就更匪夷所思了。
一路走到401門口,又聞到那股甜膩膩的,令人沒由來的煩躁與厭惡的香氣,白岐玉才把“竟然有監控”這件事拋在腦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