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
是因為輪廓奇怪,還是下意識聯想的恐怖情節的原因麽?隻一眼,白岐玉便心生厭惡,並渾身毛毛的浮起莫名其妙的煩躁感。
那種感覺像是看到了一棵沒有枝椏的樹,一個四肢皆無的人,一條肉禿禿的河,那種發自生物本能的、對“毀滅”與“死亡”的厭惡。
無與倫比的惡意,難以言喻的褻/瀆……
白岐玉猛地閉上眼,顫抖著還給霍傳山:“這東西,這這是什麽鬼東西,我要吐了……”
霍傳山見他精神不對,隨手把小雕像扔到了洗手池裡,給白岐玉喂巧克力。
古怪的是,惡心的小雕像入水,竟發出“滋——”的,那種鹼金屬入水或者濃酸腐蝕等劇烈化學反應的聲音。
可現場的二人無一有精力分心去看,一連嚼藥般塞了三塊巧克力,直到口中都是惡心的甜膩,白岐玉才有氣無力的搖了搖頭:“好點了,不吃了。”
他又就著霍傳山的手喝了一大口功能型飲料,壓了壓嗓子,精神狀況才好了些。
霍傳山什麽都不說,靜靜地等白岐玉平複。
“那玩意兒,”白岐玉艱難的用余光去瞥洗手池,“是……下咒用的吧?”
還有一個更準確的答案,他不敢、也不想說。
霍傳山幫他揭露了猜測:“你想的沒錯,這是下降頭媒介的一種。”
“這!”
驚呼後,陷入了短促的死寂。
白岐玉睜大眼,像呼吸不暢的魚,努力喘了幾口氣,才發的出聲音:“下降頭不是東南亞那一片兒的邪術麽?怎麽會出現在這?”
霍傳山點頭:“我去雲滇地區走訪考察的時候,在一個避世的原始部落中見過。他們的主祭司,泰國稱作‘阿讚公’,當地叫做‘降翁’的,手頭都是這種材料。”
“這種材料?你是指黑木?不該是稻草人,紙人之類的麽……”
霍傳山卻不再說話,死死地看向洗手池。
那兒,不知何時,已經成了一潭漆黑的汙水。
是那種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某種吸光的黏質充盈水盆的感覺。
像淤泥。
而那些汙穢,那些深藏陰霾的惡意,正源源不斷的從惡心的小雕像中湧出、滲透……
霍傳山大步走到洗手池前,戴上橡膠手套,一下把那小雕像抓出來,然後拇指和食指輕巧的一捏,竟是直接把小雕像的頭捏碎了!
而且是湮滅成粉末的“粉碎”,不是木頭裂開那種三瓣。
白岐玉被他這動作弄得大腦空白:“你做做什什麽做麽……”
霍傳山一言不發,繼續捏碎小雕像殘余的部分:
細長的脖頸,短粗的肉瘤似的四肢,最後是主軀乾……
隨著最後一塊成塊木雕的潰爛,白岐玉劇烈的抖了一下。
好像有什麽根深蒂固的東西,飛走了。
伴隨消失的,還有一踏入鍾表廠起就深入骨髓的煩躁,以及連帶的恐懼,也一並消失了。
像洗了一個熱騰騰的澡,泡的每一個毛孔都愜意的張開,神清氣爽。
第72章 小鄒山(四)
白岐玉驚詫的看向霍傳山, 又去看地上碎的失去原來形狀的木屑:”我剛才是中計了?
霍傳山面色深沉:“不是中計,是被波及。”
白岐玉張了張口,一時說不出話來。
這是怎樣的惡意與邪祟, 才能“看一眼”,便被汙染了精神……
他感歎著, 抓起霍傳山的手擔心的查看:“你也太武斷了,手沒事吧?”
“沒事。”
白岐玉不讚同的說:“咱們不是帶了錘子麽, 為什麽非要用手?”
霍傳山卻搖頭:“那個不管用。”
白岐玉笑了:“行, 我的霍教授最厲害。”
說著, 他感歎道:“我原先還覺得東南亞邪術被妖魔化, 現在看來,真是有過之而無不及。竟然隻憑借小木人和作法,就能隔空影響到人嗎?明明我就看了一眼……天,這是什麽個運作原理啊?”
霍傳山想了想, 說:“所以說, 不要覺得‘個人信息’不重要。其實‘個人信息’在某種維度上就代表了你。”
“你是說八字?但八字也是籠統的吧,同一天同一時刻出生的人全世界多了去了, 怎麽能‘精準打擊’的?”
霍傳山搖頭:“八字之外,要想更加精準,還有許多維度, 例如‘姓名’,‘性別’。”
白岐玉似懂非懂:“確實,加入姓名和性別, 個人信息重複的概率就小得多了。這麽一說,感覺八字就像定位碼一樣, 用來索引和區分每一個生命……怪不得我奶奶說, 要保護好自己的八字呢。”
說著, 他笑起來:“自從承認你是唯心主義後,‘小課堂’越來越玄乎了啊霍教授。”
霍傳山認真的說:“這並非玄學。你現在認為是玄學,不過是人類目前的科學無法解釋而已。但也無法否認,不是麽?人類就是被編碼的,幾個、幾十個或許無法察覺,但研究足夠大樣本的人類,就能得出這個結論。”
“星座分十二,血型分基礎的四;榮格心理鄙夷前者,卻又人工的細分了十六型……更科學一些,那就是基因、遺傳學……不同方面、不同維度的種種研究都在努力分類人類,企圖找出‘一類人’的共同點,如果存在真實的隨機,為何能如此寬泛淺顯的分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