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鎖,進門,脫鞋,開燈,燒水……
平靜的做完這一切,白岐玉坐在客廳沙發上,有一波沒一波的玩著手機。
終於,十二點整點時,門被敲響了。
白岐玉氣笑了:“敲什麽門?我在不在家你他媽能不知道?你沒有鑰匙難道還開不了門?”
門“哢噠”一聲開了。
霍傳山穿著另一套衣服,提著一袋東西進門了。
沉毅俊朗的面容一如既往的迷人,著名的霍教授,霍紳士,連一根頭髮絲兒都沒傷到。
白岐玉冷冰冰的打量著他:“手裡是什麽?”
“魯大伯紙上烤肉。”
“哈?你以為這樣我就消氣了?”
“……沒有。”霍傳山的聲音有點悶,“我只是覺得,你晚上會餓。”
白岐玉確實餓了。
他一把抓過塑料袋,把錫紙包裹的外帶飯盒攤開在桌子上,毫不客氣的吃了起來。
咖啡廳那一餐分量很大,但不過寥寥,對於白岐玉現在的胃口來說,三四人份的飯只能墊底。
五花肉、羊肉、豬裡脊、掌中寶、魷魚各一斤,還有蛋炒飯、炒面,金槍魚沙拉。以及兩瓶白岐玉喜歡的瓶裝雞尾酒。
一頓狼吞虎咽後,白岐玉看著空空見底的飯盒,看著霍傳山很熟稔的收拾桌上的殘骸和垃圾,然後去廚房給他榨果汁,心裡一陣酸楚。
現在這個世界上,這麽了解白岐玉口味的,只剩霍傳山一個人了。
被打、被殺,被冷言冷語的罵,還能惦記著他的夜宵的,也只有霍傳山了。
但是,這不代表二人之間的齟齬,是道歉與補償就能滿足的。
“如果你一開始就是這樣,事情怎麽會發展到這個地步?”
“對不起,阿白,我……”
白岐玉深吸一口氣:“算了,這種假設很可笑,也很沒用。”
現在就是一個死局。
看著霍傳山隱忍沉默的模樣,白岐玉怎麽會好受?
可就是無法原諒,無法釋懷,一看到愛人的臉就感到憤怒、痛恨,無法容忍,周而複始的痛。
結局是白岐玉愛上了“祂”,似乎是好的。
但愛很容易,原諒太難。
霍傳山端著新鮮的芒果汁從廚房出來,遞給他:“我加了檸檬和蜂蜜,應該會好喝。”
白岐玉悶悶的吸了一口。
“還行。”
他打開電視,心煩意亂的玩兒了一會兒遊戲,又關上。
他看向沙發上的霍傳山,後者正在很認真的看他打遊戲。見他停下,不解道:“不玩了?現在才十點。”
“托你的福,我他媽玩的下去?……不是,你沒有更多要說的了?我不問,你就真的準備當什麽都沒發生過?”
霍傳山又沉默了。
許久,他說:“你真的想知道?我只是覺得,你沒有必要知道。你看,我們現在在一起。我愛你,你愛我。這個結局不是很好嗎?”
白岐玉氣笑了:“撇開過程談結果就是他媽的流氓?別扯這些廢話,你知道我想問什麽。”
霍傳山還是不出聲。
白岐玉深吸一口氣,頭一次發現這家夥竟然是踢一腳動一下的類型。
“我們換個方式,”白岐玉靠到沙發上,冷漠的交疊起雙腿,“我問一個問題,你回答一個。”
霍傳山神色一動:“阿白……”
“你不是說過不會再欺騙我嗎?你不是說我可以信任你嗎?都是屁話?”
“不……”
“那就回答!”白岐玉咆哮,“第一個問題!告訴我,為什麽是我!”
“聽著,不要用什麽‘交/配’,什麽狗屁道理來糊弄我。這個問題我想過很久,怎麽都不合邏輯:要說為了繁殖,你早在靖德市就得手了,而我也不是生的出孩子的類型;要說愛我,老天,笑死人了。”
霍傳山緩緩的說:“因為愛你。”
白岐玉感覺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無力感。
他換了個問題:“是因為我進了青島地下水道嗎?”
“不是。”
“那是為什麽?”
“命中注定。”
白岐玉又氣笑了:“我說過了!別用屁話搪塞我!”
“不是搪塞,‘命中注定’,是預言所給。”
白岐玉心頭一動。
他記得霍傳山的什麽預言理論,什麽信息庫足夠大、學會解讀,所有人都能預測一類。
“是你和我說的那種麽?”
霍傳山垂著眼睛:“我和你說的是‘佔卜’,不一樣。佔卜,是詢問發生過的事情;預言,是觀測還未發生的事情。”
白岐玉想了想,確實,裴芝琪,不,芝芝的那些塔羅牌,也隻說了過去的事情,他嘗試的那些也是。
“說說看,什麽預言。”
霍傳山突然抬起了眼。
他一直垂著頭,白岐玉看不清他的神色,現在,卻看到了無法理解的表情。
像一片孤寂無聲的深海的壓抑。
不是假人擠出來的虛假情緒,也不是模板式的演技,充盈著幾乎凝成實質的困惑與悲傷。
白岐玉很難相信自己看到的這一幕,祂……怎麽會有困惑祂的事物呢?
卻聽霍傳山輕輕的說:“在此之前,我想問你一個……我思來想去了很久,仍搞不明白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