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岐玉翻個白眼:“我很早就想問你這個問題了,你為什麽總覺得我愛吃蔬菜……”
這個問題還真問住了霍傳山。
後者沉思了一會兒:“我也不知道。直覺?”
“那你的直覺太不準了,”白岐玉笑了,“我從小就超級討厭吃蔬菜。我受不了草腥味兒,一吃就想吐。”
二人就“草腥味”到底是什麽味兒展開了一番辯論,最終以霍傳山全敗為結尾。
畢竟霍傳山自己也不愛吃蔬菜。兩個肉食動物誰也別說誰。
霍傳山的徒弟突然大聲喊叫起來,好像是發現了珍奇物種。
霍傳山無奈的笑笑:“小孩子第一次現場調研,活潑的很。”
白岐玉想象了一下那個場面,莞爾:“我承認我後悔沒跟著去了。我研究生那會兒可沒這麽有意思的活動。”
“下次也不晚。”
“還有下次?你們研究歷史的,一個個文質彬彬的,原來是戶外系的文科生啊?”
“是啊,”霍傳山笑著說,“我身上的肌肉真的不是花架子。”
“我信了……”
聽著視頻那段熱熱鬧鬧的交談聲,叢林裡風掠過樹枝、靜謐又平和的原始韻律,白岐玉的心柔軟的像一片羽毛。
他突然說:“怎麽辦,霍教授……你才走了五天,我怎麽就有點想你了呢?”
許是沒料到白岐玉會這樣說,一向出口成章、能言善道的霍教授,竟遲遲都沒能出聲。
視頻劇烈的搖晃了一下,霍傳山的俊朗深邃的側臉突然閃成了後置攝像頭,是一片黑漆漆的草地。
白岐玉笑了:“怎麽把臉藏起來啦?”
“你這樣……”霍傳山遲疑地說,“我會忍不住現在就回去的。”
白岐玉無聲的笑了一會兒,微紅的耳垂一閃而過,也把前置攝像頭關了。
“好啦,不逗你了,你認真‘調研’吧。”
“嗯。”
“被你說的有點心動,我今晚就嘗嘗南窗口的炒排骨……”
“好。”
二人誰都沒說再見,也沒人主動掛斷。
白岐玉走到南窗口,刷卡等餐。
白皙的臉止不住的發燙,心思遊離天外。
他有些後悔剛才的那句話了,怎麽就脫口而出了呢?
他輕咳一聲,又輕輕的說:“教授先生可別想歪啊。我說的想你,是想和你討論書籍……”
“嗯。”
“齊魯大學的校圖書館真是寶藏,我找到了許多好書,卻找不到陪我聊的人……這種感覺你懂吧?”
“懂。”
餐點到了,看著令人食欲大動的炒排骨,白岐玉第一次沒有產生狼吞虎咽的欲/望。
小圓桌上的吊燈是一顆鏤空的五角星,光影是羅曼蒂克的一片碎影。
他端著盤子,很慢很慢的朝那片夢幻走去,慢到霍傳山可以聽清他的每一個腳步。
許久,餐盤放在小圓桌上,碎影被揉碎入美好,白岐玉輕輕的說:“那,我掛咯?”
“嗯。”
“……一定注意安全。”
“你也是。”
當晚回去時,坐在夜班公交上,白岐玉仍抑製不住的回想晚餐時的插曲。
怎麽就這麽說了呢……
他雙手捂著發燙的臉,視線很凌亂的垂在車窗底部,看著人行道的方磚一片一片的掠過。
神遊天外的下了車,走進黑幢幢的崇明小區,白岐玉才清醒了一些。
他突然看到,單元門旁,通往一樓儲藏室的岔道口處,有兩個人在打架。
一高一胖,嘴裡謾罵著,動靜還挺大。
走進了一看,是奧爾波特神父和勞儐。
勞儐嘶吼著“丟了”之類,好像是懷疑神父偷他東西。
神父罵不過他,一串地道的倫敦腔國罵,什麽“操您mother”,什麽“Fuxk您媽”的。還說什麽“丟了就是你不配有,大~傻逼”,在那中英混雜的吵,聽著很是啼笑皆非。
這倆人沒一個好東西,白岐玉懶得勸架,一口氣上到二樓,聽到了若有若無的聊天聲。
是二樓的兩個打工仔,開著音響打遊戲。大嗓門兒透過牆傳來:
“……傲氣什麽,還喬遷禮……裝你媽的逼呢,送蛋糕有個屁用。”
“就是,還不如直接給錢呢。有兩個臭錢了不起啊……”
“東子,你說那倆人是不是基佬?他倆竟然拉著手走路!”
“操,你別惡心我!”
“你不覺得那個小白臉長得比女人還騷?哎,要讓你去搞,你硬得起來不?”
“……關了燈應該也行。”
“哈哈哈哈!”
白岐玉聽得氣血上湧,他上前就要踢門理論,猛地被一隻手按住了肩膀。
他憤怒回頭:“你他媽誰……”
對上一雙陰惻惻的眼,白岐玉愣住了。
是林明晚。
“別去,”她沉聲說,“和那種蟲豸講道理,不覺得掉價?”
白岐玉深呼吸了幾次,仍無法壓抑憤怒。他挑釁的說:“議論你的次數不一定比我的少,你能忍?”
林明晚卻仍神情淡淡的,絲毫沒有情緒起伏。
“議論又如何?會讓我少塊肉嗎?”
說著,她手上一用力,力道竟是出奇的大,把白岐玉不由自主的推著朝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