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岐玉其實也有點後悔,他平時對親近之人偶爾會毒舌,但對陌生人,一般還是挺禮貌的。
不過他仔細一想,又覺得自己沒錯,這種狂信徒就像入了傳銷一樣,適度信教有益於身心修行,過度那就壞事兒了。
要是能“懟”醒這位神父,他也算做了件好事。
後續一次接觸,讓白岐玉對怪人們的抵觸感又上了一層。
奧爾波特神父又往樓道丟那種很大的垃圾袋。而且沒放穩,歪倒了,惡心的泔水與不知道什麽液體流了一地,腐臭味彌漫的整個樓道都是。
裴芝琪受不了了,砸他的門叫罵,並喊來了胡叔評理。
神父卻堅持認為,他擁有丟垃圾的權力。
三人對峙了很久,鬧得人心煩,白岐玉這種不愛湊熱鬧的人也受不了了,推門出來想勸架。
卻看到——
背光昏暗處,裴芝琪藏在身後的手裡,握著一把刀。
那種鋒刃泛寒的剁骨刀。
白岐玉渾身寒毛都起來了,趁三人都沒注意到他,趕緊返回屋子報了警,防止發生無法挽回的事兒。
警察趕來後,奧爾波特神父竟然開始裝語言不通。在那大著舌頭說英文,動不動就扯“聯系大使館”的,根本沒法溝通。
再加上亂扔垃圾也不算犯罪,只能進行批評教育,這事兒就不了了之了。
總之,白岐玉這一單元的鄰居們,許是霍傳山,也不免警惕暗生。
去黔北考察前,霍傳山還是不放心,把自家的鑰匙給了白岐玉,讓他去他家住。
他還把教職工卡留給了白岐玉:“你愛看書,這幾天就去圖書館打發時間吧。”
齊魯大學圖書館遠近聞名,據說藏書量位於省前三,不止孤本、老書,還有頗多古文獻珍藏於冷庫。可惜平日隻對學生與職工開放。
白岐玉這種愛書之人慕名已久,終於可以進去一飽眼福。
霍傳山這一小小的贈禮,十分和他心意。
霍傳山離開的這幾日,白岐玉便一直浸潤在書山書海中,並找到了許多意想不到的驚喜。
安妮·萊斯《□□竊賊》原文版,尼采《不合時宜的考察》早已絕版的譯本……甚至謝爾多雷克博士關於形態形成場的原件論文影印。
徜徉在文字裡,白岐玉甚至可以忘記吃喝。
“樺林灣餐廳三樓的教職工食堂很不錯,”霍傳山不放心他,在視頻通話中叮囑,“你不用為我節約飯卡,三餐要吃好。”
白岐玉拉長聲音:“明白了教授——”
“別想糊弄過去,”霍傳山無奈的笑,“等我回來,我會調取食堂刷卡記錄。”
白岐玉隻得乖乖的聽從指示,搭校內擺渡車,去了樺林灣餐廳。
二人約定每天18點或者22點通話,這是一天中難得交流的當兒,白岐玉和霍傳山誰都沒提掛斷的事情。
霍傳山那邊兒,不知道又去了哪個荒山野嶺,漆黑一片,林間枝杈中偶爾掠過漏網的星點。
隱約能聽到沉重行進的步伐、衣物劃過灌叢與樹葉,嗡嗡呀呀的蟲豸鳴叫聲,似乎在野外行走。
“你們不在村子裡?”
“嗯,”手電筒的光搖晃著,“去‘喜婆溝’。”
“啊?這都18點了,不能挑白天去嗎?”
“我們要找的那條山澗日落後才退潮。”霍傳山解釋道,“對接時出了點問題,車長沒準備潛水裝備,只能趕這段時間進去。”
“行吧……”白岐玉不放心道,“雖說南方暖和,可大晚上下水的,肯定又冷又黑。取暖用品和防身的都帶好了吧?”
“放心。”
“嗯……稍等,排隊到我了。”
白岐玉把手機換到左手,點了三菜一湯。
霍傳山的安利沒錯,樺林灣三樓的教職工餐確實不錯。
肥美多汁的泡菜肥牛卷,金槍魚沙拉,蔥爆羊肉,還有一碗楊枝甘露。主食則是熱騰騰的芝士意面。
他端著盤子,在臨窗的單人圓桌上坐下,抬起手機給霍傳山看菜色:“喏,我聽你的安利,來吃樺林灣了。”
“好,”霍傳山很溫柔的說,“不夠的話再點一份。南窗口的炒排骨也不錯的,我記得你愛吃。”
“……說的我飯量很嚇人似的。下次吧。”
霍傳山倒沒有揶揄的意思,最近,白岐玉的飯量水漲船高,一頓飯能吃兩倍甚至三倍的霍傳山的分量。
他的胃口好到什麽程度呢,一向喜愛甜辣口的他,現在連鹹鮮口也能接受了。甚至從來不碰的炸蟲蛹、知了猴等,也萌生了“嘗嘗味道”的欲/望。
按理說,人的胃口會根據飽腹程度遞減,可白岐玉不,無論是半飽還是已飽,他的食欲就像無底洞一般,想把所有看得見的食物塞進嘴裡。
大口咀嚼、吞咽,塞滿饑腸轆轆的腸胃的感覺實在是太好了,食物滑過喉嚨時產生無比的滿足感。
這儼然是不正常的,白岐玉一度質疑自己是不是得了暴食症。
霍傳山安撫他,可能是藥物副作用,二人了氟西汀和喹硫平的說明書,得到的答案是:確實是副作用。
最下面一行小字說,“發胖”“食欲增大”是正常現象,如果嚴重影響到日常生活,再聯系醫生。
白岐玉也就釋然了。
霍傳山還很發愁呢,說食欲好了,怎麽沒解決你的挑食問題呢,給你吃蔬菜還是像上刑一樣,感覺你應該很愛吃蔬菜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