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謝聞道掙扎著滾下了床。
在地上打滾,在牆上撞頭,甚至一蹦三尺,在沙發和床上橫跳。
像一隻狂犬病發作的狗,一條瘋癲的野獸,徹底放飛了天性,摸爬滾打,放聲嘶吼。
白岐玉被嚇壞的瞠目結舌,反應過來後要去阻攔,可謝聞道這副模樣,他根本無從下手。
他咬牙,轉身朝玄關跑去,扛起衣架——
回到臥室時,混亂卻停止了。
謝聞道像死了一樣橫躺在地上,雙手掐著脖子,雙眼翻白。
“謝聞道!操!”
白岐玉猛撲上去,用力去扯謝聞道的雙手。
所幸,謝聞道的胳膊沒有用力,白岐玉很輕易就把謝聞道製服了。
看到男人吃力的動著眼皮,白岐玉接連呼喚他的名字:“你醒醒,謝聞道,你醒醒……”
終於,謝聞道睜開了一絲眼。
他的第一句話就是:“我沒事了,剛才……有好幾個東西在我身上……”
“你他媽的嚇死我了!你把手機給我,我幫你聯系你家裡人!”
謝聞道卻吃力的搖搖頭:“我是……純陽八字,它們……能附身,卻無法長久控制,我不怕……”
這句話讓白岐玉稍微放了心,他又去碰謝聞道的額頭。
比剛才更燙了。
“算了,你還在發燒,我們得先去醫院!”
剛才那兩句話卻好像用盡了全部力氣,謝聞道閉上眼,失去了意識。
白岐玉晃了他許久,一點反應都沒有。
怎麽辦……該死……
白岐玉神經質的咬著指甲,做出一個決定:驅鬼他不會,但送醫院他還做得到。
謝聞道是個一米八五的壯漢,至少一百五十斤,壓得白岐玉喘不過氣。二人踉踉蹌蹌的去電梯的路上,好幾次差點摔倒,感覺去了他半條命。
好不容易把人拖到門口,感應門打開時,謝聞道突然渾身抽搐起來。
白岐玉慌忙去按住他:“撐住!我們馬上出門了!”
異狀來得快,消失得也快,自動門一關上,門外冷氣消失,謝聞道便恢復了平靜。
白岐玉趕緊趁人平靜拖著出門,可自動門一開,謝聞道又抽搐了起來。
是那種極其駭人的抽搐,雙目翻白,四肢仿佛有未知的寄生蟲在皮囊下翻滾,顫動起常人不可能偽裝的幅度。
勁兒還特別大,兩條腿灌了鉛一樣死死地往地上墜。
這樣反覆了幾遍,白岐玉意識到一個十分荒謬的結論:
謝聞道似乎……不能離開這公寓?
與其說抽搐,不如說,是什麽東西在拖拽他。
掐脖子,掐腳腕,控制一切可控制的四肢。
白岐玉幾乎當場哭出來,這他媽算什麽事兒!
無法出門,白岐玉只能先把人拖到大廳沙發上躺下。
所幸公寓環境很好,一樓大廳富麗堂皇,燈是24小時開的,虛假的光明讓恐懼感淡化許多。
可現在太晚了,前台沒人,保安也不知道哪裡去了,一個能搭把手的都沒有。
雖然謝聞道不出門就不犯抽搐,可快40度了,不去醫院燒也能燒傻了,讓他光躺著不是辦法。
白岐玉想喊救護車,捏著手機,遲遲按不下120三個按鈕。
急救車來了又能怎樣,還能把人硬生生拽出去嗎?
白岐玉腦中混亂如麻,急到什麽餿主意都要使出來了。
他突然想到,謝聞道不是什麽大少爺麽,北京又是他老家,大家族說不定有私人醫生什麽的,謝聞道出不去,把醫生喊進來不就行了!
他急忙晃人:“謝聞道,你家有私人醫生嗎!”
謝聞道口裡只是一個勁兒的喊“嬌嬌”,氣的白岐玉一巴掌揍過去:“你清醒點……清醒點行不行!操!”
無法溝通,白岐玉只能從他身上摸手機。
幸好手機就在睡衣口袋,白岐玉掃臉解鎖後,直奔著通訊錄去。
難以理解的事情發生了:通訊錄是空白的。
別說“醫生”“司機”了,就連父母兄弟姐妹都沒有。
白岐玉大腦一瞬卡殼:這也太荒謬了,2021年了,難道還有人打電話全靠背?
抑或者說,為了提防白岐玉,他特意把通訊錄刪了,好讓白岐玉無法窺視他的生活?
白岐玉難以置信的看向燒的意識模糊的男人,他嘴裡還在念叨著“嬌嬌”。
沒時間細想了,白岐玉按捺住疑慮,又去翻短信,可都是驗證碼和廣告。
最後一絲僥幸就是微信了,一點開,微信直接跳出了登錄頁面。
對白岐玉的戒備,實錘了。
或者說,謝聞道提防的或許不是白岐玉,而是使用他手機的所有人。
戒備到用完微信會順手退出登錄的程度。
這也太奇怪了,白岐玉無法理解:謝聞道有什麽可戒備的啊?
躲債?躲人?可他搬了新公寓、有助理、開豪車,退一萬步,他家的背景便能讓他衣食無憂一輩子……
等等,搬家?
一個從第一次見面,就縈繞的白岐玉心頭的矛盾感,此刻,終於猙獰又赤\裸的浮出水面。
如果……如果謝聞道畢業後在北京發展,是為了更好地利用家裡資源,那麽,不應該是和家人住嗎?
為什麽偏偏在畢業兩年,青黃不接的檔兒搬家?為什麽偏偏在白岐玉求助他,來北京的這幾天搬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