舌尖交觸的瞬間,他閉上了眼,向曾經的東海神明獻祭出一個不碎的美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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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1章 老房子著火了
“快看,神仙在天上寫字!”一個垂髫兒童拉著母親的袖子,指天大叫。
無數人仰望夜空,被壯觀瑰麗的四個大字衝擊著心神。即使煙火光芒轉瞬即逝,這副場景也將深深鐫刻在在場所有人的記憶中。
“這得一口氣放多少枚‘起火飛天’,得多少人同時點燃啊!”
“擺在地上時也有講究,須得是像雕版印刷的反刻,飛天后咱們才能看到正確的字形。”
有官員撫須笑道:“海晏河清,時和歲豐,這是盛世的好兆頭啊哈哈哈!不知是內宮哪個衙門的手筆,心思奇巧。”
一個與他相識的內侍答:“是皇爺親下的旨意。”
“皇爺英明,以人為筆,以煙火為字,向天祈福,此舉必能感動上蒼,保佑我大銘國泰民安。”
更多官員附和道:“是極是極,陛下聖明,萬歲萬歲萬萬歲!”
起居注郎令狐看著空地上殘留的煙火殼子,自語道:“海晏河清……好是好,就是覺得這幾個字眼熟。”
旁邊禦史賈公濟笑道:“令大人想必日日寫多了起居注,看什麽字都眼熟。對了,聖駕去了何處,令大人怎麽不在旁侍奉?”
令狐環顧兩側城牆的門樓,說:“皇爺愛清靜,登高賞燈,吩咐無需我等作陪。眼下也不知在哪座城樓上。”
“不用伴駕也好,走走走,今日不談公事,賞燈去。”
兩人一轉身,見豫王悄無聲息地杵在後方,嚇了一跳,忙見禮道:“殿下千歲。”
豫王錦衣金冠,臂彎裡抱著個正在舔糖人的小世子,面色隱沒在幽夜與焰光的交織中看不分明,一言不發轉身走了。
“爹,爹,丟了……”他走得太快,震得阿騖嘴邊糖人落地。阿騖在他懷中著急地叫起來,“丟丟!”
豫王停下腳步,低頭看兒子。阿騖心痛地望著地面上的碎糖人,小嘴一扁哇哇大哭。豫王沉默片刻,沉聲道:“丟就丟了。哪怕再撿回來,也是髒的、碎的,不堪入口。”
世子嚎啕:“阿騖要吃糖人……”
“這個不能吃了。”豫王摸了摸世子的小腦袋,“爹給你重買一個新的。”
“新的……和這個一樣?”
豫王點頭,“爹讓賣家捏個一樣的給你,我們重新吃起,好不好?”
阿騖瞬間收了眼淚,又開心起來。
豫王舉高兒子,臉在他衣襟上埋了埋,把一腔翻沸的情緒鎮壓在心底,無聲地道:今是昨非,那就重頭開始,再捏個嶄新的給你。
阿騖抱緊父親的腦袋,催促道:“爹爹快走,新的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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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哢嚓”一聲響,沈柒手中握著的欄杆斷成兩截。
下屬們正望天驚歎字煙火的奇妙,聞聲嚇一跳,轉頭看他:“……有變事發生?請大人吩咐!”
沈柒咬牙,面上陰霾重重如恨如怒,大步流星走過木橋,把一眾不明所以的下屬遠遠甩在身後。
他沿著河岸,向著煙火升騰之處疾行,目的地不是午門前的廣場,而是附近觀看煙火視角最佳的幾個城樓。
“——站住!”側方一個冷亮的聲音喝道。
沈柒按刀回頭,見荊紅追蹲坐在河沿的青石台階上,手裡捏著個紅色的荷花燈。水面已有個素白的蓮花燈,將將飄離岸邊,燈芯裡放著一枚折好的符紙,顯是祭奠亡者之意。
更遠處,無數漂燈將幽暗的河面映亮。荊紅追的臉在燈焰的籠罩下,依然銳硬得像劍鋒。
他將手中捏變形的蓮花燈一瓣一瓣地抻平,放在水面,起身問:“你一身煞氣,準備去做什麽?”
“與你何乾!”沈柒對荊紅追心懷殺機已久,此刻卻無意與他糾纏。
正要繼續走,卻被對方倏然飄到面前的身影攔住。
荊紅追道:“與大人有關,就是與我有關。我看你目露凶光,要發瘋自己另找地方發,休要衝著大人去。”
沈柒問:“你沒見方才的煙火?”
“見了。”
“你不識字?”
“……海晏河清!”
沈柒用看朽木的眼神看他,“你效忠的蘇大人名晏,字清河。這煙火分明是在高調示愛,你看不出來?當著滿城人的面,赤裸裸地宣告所有權,警告某些別有心思的人不得染指,誰能做出這般手筆,你猜不出來?”
荊紅追漠然道:“看出來又如何?他是皇帝,你莫不是還想上前明搶?”
沈柒冷笑:“你以為我像你這般,是個沒腦子的亡命徒?凡謀事,必先知己知彼,再談籌劃布置。若是連敵情都不願打探,你就真如高朔所言,合該在他洞房時貼床杵著,當一個掛衣裳用的架子。”
“誰是敵?”荊紅追反問,“曾經在我看來,你是敵,豫王是敵,皇帝和太子都是敵。”
沈柒嘲諷:“如今呢,莫不是看我如同袍?”
“如今,蘇大人的敵人才是我的敵人。他想封侯拜相,阻攔他青雲直上的人就是敵;他想歸隱田園,打破他平靜生活的人就是敵。反之,對實現蘇大人心願有用之人,我就該容忍他的存在。”
“你容忍我?”難道不是我看在娘子的面上,一而再、再而三地容忍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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