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消息!樓夜雪的眼睛亮了。
在他所帶的夜不收小隊開始不斷收割戰績之後,忽然接到了來自錦衣衛的密令。
錦衣衛這三個字,代表的不僅僅是一支集護衛、偵刺、審訊於一身的天子親軍,更是天子意志的直接傳達者——在不方便以朝廷名義下達聖旨的情況下。
密令給了這支夜不收小隊一個必須完成的任務:尋找最佳時機,刺殺韃靼太師之子兀哈浪,並將之嫁禍給瓦剌,挑起韃靼與瓦剌之間的矛盾。
樓夜雪看著密令,連手指都在顫抖——這個任務太合他的口味了!鷸蚌相爭漁翁得利,不僅讓他最為厭惡的蠻夷成了鷸和蚌,更能讓北漠目前勢力最大的抗銘聯盟土崩瓦解,把大銘邊關從越發密集的侵擾中擺脫出來。
一個堪稱影響邊防外交格局的任務!也只有從皇帝這個層面,才能拍板決定執行的任務,落在了他的手上!
激動過後,樓夜雪迅速冷靜下來。
這個任務關系重大,只能成功不能失敗,他必須謀定後動,確保一擊即中,否則很難再有第二次機會。
為此他盯了兀哈浪整整兩個月,終於等到了。
他又問:“瓦剌最近有何動靜?”
霍惇道:“榆林衛的夜不收人數比我們還少,寧夏衛的根本聯系不上,沒有最新消息。但從前幾個月傳回的情報看,大王子阿勒坦的平安歸來,暫時穩定了瓦剌人心。”
他進一步思忖道:“按理說,這個最大的誤會消除,聖上又多次下旨安撫,汗王虎闊力應該領情才是,畢竟當初也是他們說與韃靼不共戴天,向我們投誠的。可是照目前的情況下,瓦剌似乎仍堅持與宿敵韃靼聯盟,鐵了心要一起對付大銘,有點不正常……”
樓夜雪冷笑:“很正常。非我族類,其心必異。我早說過了,這些未開化的蠻夷類同野獸,不能以人心度之。”
霍惇知道他對北漠恨入骨髓,任誰說也不會改變看法,便轉了話風道:“我懷疑兀哈浪是奉他父親脫火台之命,前往瓦剌商議結盟事宜。而瓦剌那邊,聽說汗王虎闊力身體不大好了,把部落許多政務放權給大長老黑朵與大王子阿勒坦,也許他會讓阿勒坦出面,完成這個結盟。”
樓夜雪緩緩一笑,仿佛某個在心底凝固了許久的惡意,終於得以釋放出來:“那麽就讓‘阿勒坦’殺了兀哈浪,如何?”
刺殺兀哈浪,嫁禍阿勒坦,徹底摧毀這個結盟,的確是目前對大銘最有利的局面。霍惇點頭表示讚同。
樓夜雪蒼白的臉頰上浮出一層紅暈,顯得氣色都好了幾分。他重又坐回椅面,抓過一疊紙頁,奮筆疾書,塗塗畫畫。
“這次我要隨隊伍出動,前往瓦剌邊界。”他邊寫戰策,邊說。
霍惇皺了皺眉:“深入敵境太危險,一路又顛簸得很,我怕你這身子吃不住。”
樓夜雪臉頰紅得有些病態了,用一種幾近亢奮的語氣說道:“這樣的任務,莫說身子吃不吃得住,用我一條命去換取成功,都值!再說,距離太遠,局勢瞬息萬變,我不同去,如何制定與調整計策?不必再勸!”
霍惇知道他固執起來根本勸不動,且的確所言在理,隻得沉默地同意了。
樓夜雪寫著寫著,突然停筆,抬起臉看陶罐裡的花枝,冷不丁問:“蘇晏呢?”
霍惇一愣,答:“他還在陝西夯實官牧新政。據說成效卓著,當地百姓管他叫蘇青天。”
樓夜雪沉默了一下:“那般千瘡百孔的馬政,還真被他盤活了……”
此刻他的心情有些複雜。他和霍惇被解職問罪的罪魁禍首是蘇晏,按說應該恨之入骨,但他與霍惇又的的確確被蘇晏所救,還將他們送進夜不收。一開始,他認為這個舉動是為了故意折磨他們,讓他們狠狠吃苦頭。但隨著時間推移,他和霍惇在夜不收嶄露頭角,漸漸就懷疑起了蘇晏的真實用意……這真的是折磨嗎?還是磨礪?
但樓夜雪依然不認同蘇晏與北漠人講什麽公正,尤其看不慣他和阿勒坦之間那點勾勾搭搭的情誼,不由湧起個不懷好意的念頭,問霍惇:“你說,蘇十二若是在戰場上,與阿勒坦刀兵相向,會如何?”
霍惇微怔,沒多少糾結地回答:“大概會先勸和吧。”
“勸不動呢?打,還是不打?”
霍惇想了又想,最後肯定地道:“打!”
樓夜雪微微冷笑:“會麽?那麽心軟的一個人,連對我都下不了死手。”
那是因為在蘇晏看來,我們對大銘還有用處,且這用處大過於費心安排我們的麻煩。霍惇歎道:“你還記得他傳遍陝西的那些刺客與指使者的首級麽?誰想殺他,他就會毫不留情地下手反殺。還有,他是如何對待真空教與七殺營的?說明此人心裡有一條界線,線的這一邊是暖春,另一邊是寒冬。”
這條界線是什麽,樓夜雪大致也猜到了——是他自己與所在乎之人的性命安危,以及大銘的江山社稷。
“……我很期待那一刻的到來。”樓夜雪忽然笑了一聲,繼續提筆疾書。
第261章 渣浪必死無疑
一片楓葉飄落下來,歇在鞋履上。
蘇晏駐足,彎下腰,拾起楓葉把玩,感慨:“轉眼又到秋天了。”
時間過得很快,從他每日忙忙碌碌的公事中像遊魚一樣溜走;但又仿佛過得很慢,很慢。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