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晏越想越覺得,自己得切成八個分 身,才能把操心的樁樁件件都親力親為。
天可憐見,剛穿越來的時候,他明明隻想做個紈絝子弟的!後來,成了進士當了官,就想混個筆墨閑差,輕松過日子。再後來……怎麽就先天下之憂而憂了呢?
這種清官忠臣沒有好下場的,不是鞠躬盡瘁過勞死,就是觸怒權貴遭迫害。當個奸臣佞臣多輕松啊,只要把皇帝哄高興了,要什麽沒有?他怎麽就是不走坦途,非要十裡崎嶇半裡平,一峰才送一峰迎!
蘇晏一邊寫奏折,一邊唉聲歎氣,覺得自己大概腦子也瓦特了。
荊紅追站在他身後,表面冷漠嚴肅,實際上悄伸脖子偷斜眼,去端詳蘇晏寫字時的一筆一畫,比看武功秘籍還認真。
蘇晏擱筆後,轉頭笑問:“阿追想學字?”
荊紅追假裝自己不在意,聲音平板地答:“屬下會寫字,字能看即可。”
他想到自己留給蘇晏的兩份手書:一張告別條,一張絕筆信。那字全都是豬摸狗爬,不堪入目,蘇大人竟還留著,甚至在出京時帶在了身上。他從蘇大人手中把信封搶回來時,臉皮臊得很。
蘇晏頷首表示讚同:“也是,術業有專攻,你一個武功高手,劍使得好就已經夠厲害了。字能看即可,不必計較細枝末節。”
荊紅追低頭,看睫羽掩映的挺拔鼻梁,以及鼻梁下兩片嘴角微翹的唇,心想蘇大人怎麽就這麽好?好到讓他自慚形穢的同時又忍不住想狼吞虎噬。
“大人……”荊紅追乾巴巴地說,“屬下要冒犯大人了。”
蘇晏一怔,一驚,還沒來得及一怒,下頜就被漆黑劍柄向上頂,整張臉也隨之仰起。
荊紅追從背後俯下臉,顛倒著擒住了他的嘴唇。
蘇晏喉結處的皮膚繃得微疼,唇角擠出“唔唔”的悶響,指間還拈著水蔥似的筆管。
那筆管先是胡亂抖動,把墨漬甩了滿地;繼而動作漸弱,勾畫迷離;最後從指間滑落,啪嗒落在地面,滾了幾圈,不動了。
半晌後,蘇晏劇烈地咳起來:“口水……嗆氣管了……”
荊紅追愧疚道:“屬下口拙,還需經常練習,爭取熟能生巧。”
“……‘口拙’不是這樣用的!”
“是,屬下手生。”
“……手也拿出去!混蛋!”
“蛋——”
“閉嘴!再多說一個字,老子活撕了你!”
第134章 避嫌知不知道
等手中事務終於告一段落,該交辦的都交辦了之後,蘇晏踏上了回京之途。
這天是臘月初四,比他預想的要遲一些。寒路難行,就算有錦衣衛護送,滿打滿算也得花十五六天在行程上,臘月二十能抵達京城就不錯了。
好在回京時換了輛頗為寬敞的馬車,車廂內鋪著氈毯,燃著炭盆,把風雪都隔絕在了厚簾子外面。
蘇晏來陝西的時候,被馬車顛成了炒栗子。回去的路上也沒舒服多少,顛還是顛,慢也還是慢。
如此頂風冒雪走了十來日,隨侍的錦衣衛報告說,離京城只剩幾十裡距離,再過半天就能抵達。
蘇晏松了口氣,軟趴趴地倚靠在軟墊上。
這時代的馬車行得慢,主要是木製車輪的輪軸裡,用的是一大一小兩個鐵環,中間注入大量油脂作為潤滑,輪子運轉時摩擦力較大,車速自然快不起來。
顛是因為木輪上沒有任何避震設備。
為了自己遭罪的屁股和快要顛散的骨架子著想,蘇晏一路琢磨,怎麽改進一下,做成後世的滾動輪軸。
其實原理很簡單,就是在原有的兩個鐵環之間,安置球形鐵珠,以滾動方式來降低動力傳遞過程中的摩擦力,提高機械動力的傳遞效率。
其實,這個技術的雛形在元朝就出現了,郭守敬在他發明的天文儀器“渾儀”裡,就使用了滾子支撐結構,只是始終沒有人把它應用在車輪上。
說起來,很多科學發明,其實就是捅破一張窗戶紙的事。捅破了,豁然開朗,聞一知十;沒捅破,就幾百年不見寸進。
蘇晏打算回京之後,要加快天工院的創建步伐,然後把“滾動軸承”的設想丟給民間深藏不露的那些科技猛人,讓他們去研究個子醜寅卯出來。
——畢竟他不是理科生,很多東西就只知道個大致的原理,至於具體怎麽製造,怎麽一遍遍地去校對和改進,自然有專業人士去操心。哪怕過程曲折一點、成品的效果差一點,也是巨大的進步不是。
至於車輪減震,最好還是用橡膠輪胎。
大銘雖然不產橡膠,但後世的東南亞一帶,在這個時代稱為“交趾”的,亦是大銘的藩屬國,橡膠樹長得漫山遍野。
向景隆帝說說這橡膠的用處,讓交趾每年進貢一批生橡膠,應該也不算什麽難事吧?
至於生橡膠怎麽製成熟橡膠,蘇晏曾在網絡瀏覽中瞥到過一個詞,“硫化橡膠”,早先用的似乎就是硫磺?
硫磺大銘不缺,土裡多的是,道士用來煉丹,民間用來做炮仗,中醫用來殺蟲治瘡疥。
至於要在生橡膠中加入多少數量的硫磺,硫化的溫度和時間,蘇晏一概不知。那就讓技工們一點一點去嘗試唄。
只要能搗鼓出硫化橡膠,製作成橡膠輪胎,管它什麽彈性、耐熱性、拉伸強度有沒有達到後世標準,都能甩西方200年。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