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衛們每天窩在船上,每天也無法離開,也有些侍衛是已經娶了妻,家裡生了孩子的。
有幾個看這架勢,倒也在心中嘀咕,看這模樣,怎麽是誰懷了孩子?
可又是誰能懷孕?
船上就這麽幾個人,偶爾看到薑七娘與祁知年站在甲板上吹風,母子倆都是瘦條條的,看誰誰不像。
他們也很迷糊。
這天,他們的船進了江南東路的水域,祁知年躺在船艙裡睡得正香,便是河邊沿途的叫嚷聲也沒能將他吵醒,薑七娘守在他身邊做針線,范嬤嬤則搬了個小杌子坐在甲板上剝蓮子,打算等會兒給祁知年做蓮子湯羹吃。
他們都是和氣人,船夫娘子與范嬤嬤閑閑地搭著話,也順手幫她剝蓮子。
兩人正說得有趣,忽聽前方傳來嚷嚷聲,他們的船也漸漸停下,船夫娘子站起身往遠處眺望,嘀咕道:“前頭的幾艘船都停了。”
“可是出了什麽事兒?”
“我去問問我家當家的!”船娘立刻去問船夫。
范嬤嬤往船艙裡看了眼,竹簾後,薑七娘還在安安靜靜地做針線,想必祁知年並未被吵醒。
她便也繼續低頭剝蓮子,剝了十來顆,船夫娘子回來:“說是前方有江湖人士起衝突,大家夥兒不敢上前,就都停下了。”
范嬤嬤也很好奇:“還真有江湖啊?”
“嗐,這世上什麽沒有呢!就連采花大盜我也見過呢!”
“哦喲!”范嬤嬤覺得很有趣。
船夫娘子便繼續幫她剝蓮子,順便說起行船途中見過的趣事。
偏偏,他們不上去找麻煩,麻煩反而要來找他們。
很快便有艘烏篷小船行到他們的船旁,船頭站了個頗有些流裡流氣的年輕男子,指著他們的船便道:“小爺我要征用你們的船,還不給爺下來!!”
侍衛們立馬就圍了上來,冷笑:“這是哪裡來的爺啊?!我們還沒自稱爺呢,還不給爺滾——”
那船篷裡卻是又走出個蒙面人,抬頭往他們看了一眼。
他們集體地瞪了眼睛,再不說一句話。
那人說了句:“我替少東家上去探一探。”
說罷,他便直接躍上他們的船,范嬤嬤這才慌得趕緊起身:“這是做什麽!”
船夫娘子也喊道:“我們的船是在官府裡掛了號的,你們不能如此!!”
范嬤嬤著急地回頭喊侍衛們:“小哥們,你們快啊!”
方才船夫娘子正與她說到什麽采花大盜,這人蒙了個黑面巾,可不就是那打扮!范嬤嬤想到這裡,心更慌。
那人卻已經徑自往船艙內走去,船夫娘子沒能攔住,范嬤嬤又叫幾聲,侍衛們竟然還是不動,她撲上前去:“你這個采花賊!你給我站住! 你——”
蒙面人同樣回頭看她一眼。
范嬤嬤頓在原地,這采花賊的眼神怎的如此熟悉……
蒙面人已經彎腰進了船艙,范嬤嬤回過神,衝上去再攔:“使不得,使不得,國公爺,使不得啊——”
是的,她已經認出那人是誰。
范嬤嬤是慌得不行,國公爺竟然追過來了!這又是要做什麽!
范嬤嬤追進去,驚醒正在做針線的薑七娘,“怎麽了,嬤嬤。”,薑七娘也趕緊起身,范嬤嬤急道:“采花賊!不是——”
范嬤嬤太緊張,說錯了話。
薑七娘轉身,看到蒙面人,又聽說是“采花賊”,嚇得就抖著手拿起桌上的剪子,祁知年還在船上呢!
她立馬將剪子對準蒙面人。
蒙面人扯下面巾。
竟然是祁淮!!
卻也沒有比采花賊好到哪裡去!
薑七娘下意識地又要暈,又想到身後的祁知年,她強撐著上前擋住祁知年,抖抖索索地問:“國,國公爺,您,您怎麽來了……”
抖歸抖,她手中剪子還放在身前,依舊對準祁淮。
祁淮哭笑不得,他沒想到,自己竟比采花賊還要嚇人。
祁淮先往她身後的祁知年看去。
薑七娘再往前挪一步,試圖再遮住祁知年的臉。
卻還是晚了一步,船中這樣的動靜,祁知年慢慢醒來,他迷糊地問了句:“娘,怎麽了……是要吃飯了?”
他揉著眼睛,想要起身,漸漸察覺不對,他睜開眼睛,先是看到如臨大敵的薑七娘,再順著薑七娘手中剪子對準的方向往外看去,與祁淮對了個正著。
他嚇得立即起身,薑七娘嚇得扔了剪子去扶他:“你慢點!”
祁淮也嚇得趕緊上前:“怎麽了這是?可是生病了?”
祁知年立馬閉嘴,薑七娘也跟著閉嘴,祁知年是怕被祁淮當怪物,薑七娘也怕祁淮把祁知年當怪物,要殺了祁知年——是的,祁淮在薑七娘心中從來是這樣一個形象。
看這母子倆的樣子,祁淮停下腳步,盡量讓自己的聲音溫柔一點。
“身上可有不適?還是嗜睡?黃連呢?怎麽不在?不是說一起來的?”
祁知年小聲道:“……他先行一步,賃宅子去了……”
“哦,打算住在哪裡?身上帶的銀子夠不夠使?”
“……夠的。”
薑七娘一邊哆嗦,一邊迷茫,這怎麽跟拉家常似的?
祁淮不是來殺人的?
祁淮回身看向范嬤嬤:“還請嬤嬤先出去,在門外守一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