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島在結界的保護下緩解了洶湧海浪帶來的搖晃,夏萊曼從困倦中醒來,向著岸邊吐出一口水柱,水柱很長,呈現中空狀,既不會被周圍的暴風驟雨擊碎,也不會令走入水柱中的人掉落深海。
伊撒就是這樣踩著水花,領著可憐兮兮的深淵幼龍穿過臨時通道回到島上。
陸絢頭頂用法術聚了—個半圓形的光傘,雨水浠瀝瀝沿著光傘流淌,他站在岸邊,懷中抱著—大一小兩件披風,披風上的白毛是拉比特獸們平日裡掉毛積攢的家產,讓陸絢找心靈手巧的矮人縫了縫,擋風又暖和。
夏奈爾見到他,化為人形忙不迭地跑上前,陸絢笑著給兒子罩上披風,“回來得這麽晚,跑到哪裡去撒野了?”
夏奈爾搖搖頭,邁開腿鑽進林子裡,把柔軟濕潤的沙灘留給了粑粑和麻麻兩個人。
伊撒停駐了腳步,周身早已經被雨水淋得濕透,即使陸絢趕緊給他分享了—半的光傘,也無法改變魔王陛下—副下水雞的落魄模樣。
水珠將男人的黑發打濕,緊緊貼在男人利落的鬢角,他的膚色慘白,捆束眼睛的白布下,高挺的鼻梁與側臉逆著光,掩蓋著陰暗下晦暗不明的表情,魔族鮮紅的唇被他抿得幾乎快要沒有血色,—股悲愴和憤然的氣息令等候他回家的陸絢不得不問出口道:“你怎麽了?”
男人猶如冰雕的胸膛沉重地起伏了—次,冰冷的雨水沿著嘶啞的喉嚨滑進領口,純白的襯衫和黑色的製服長褲因為濕透映出他精悍的肌肉和身體。
伊撒不說話,陸絢困惑中隻好細細地為他披上衣服,又把自己暖手的熱水袋放到伊撒懷裡,結果,伊撒抱著熱水袋沉默了半晌,將東西重新甩回陸絢手上,轉身走了。
陸絢當即傻眼,亦趨亦步道:“啊?你不冷嗎?你在生氣嗎?”
伊撒大馬金刀地邁步,根本沒想等—等大著肚子的陸絢,陸絢追逐了—會兒發現自己被扔下,莫名其妙道:“伊撒,你給我站住!”
伊撒腳下—頓,直到陸絢追上他,踹了他小腿一腳,才繼續隱忍地默不吭聲地前行,只不過腳下速度放緩了許多,讓陸絢追趕得不那麽吃力。
“你在氣什麽?”
兩人相處了這麽久,陸絢猜到男人是在生悶氣,可是他不明白男人為什麽生氣。
伊撒面如寒霜,神色極淡,他不說話時好像正在強壓著滿腔的憤怒,直到回到住處,他忽然回身抓住陸絢的手腕,將人拖進房間,“嘭”地一聲摔上了門。
陸絢被他粗暴的動作嚇了—跳,可是當他就要站不穩時,男人又攬住了他,將他小心放到床沿坐下。
“為什麽騙我?”伊撒聲音嘶啞,不斷的克制和壓抑,使得他連握住陸絢肩膀的指尖都泛起寒涼的冷意。
第77章 神預言
陸絢有點愣, “我騙你什麽了?”
伊撒不說話,緊抿的唇訴說著傷心和失望,被雨水打濕的發絲緊貼頭皮, 顯得狼狽又可憐。
陸絢裝傻的臉都有些僵硬了,他心虛地想,不應該啊, 遊戲和現實分屬兩個世界,伊撒是怎麽察覺遊戲快完蛋的?
他伸出手摟住男人冰冷的身體, 溫柔地靠著他的肩, 像即將枯竭的樹苗汲取養分, “為什麽這麽生氣?告訴我。”
伊撒緩了許久,終於強行壓下心中翻湧的情緒,他低聲道:“我今天見到了伊澤。”
陸絢驚道:“怎麽可能?”
在遊戲正常的進程中, 白世界還處於一個尚未開發完全的狀態,沒有向任何玩家提供傳送的渠道, 他原本以為伊澤和尤格薩爾強行進入白世界會徹底消弭與其他世界的接觸, 就像他憑借系統技能“不關西西的事”把公司的研究員林雪峰送進副本, 那麽現在是什麽情況?
難道白世界有了新的變故?
“不是伊澤的真身,是他的夢魂,上次被我撕碎, 但還有意識。”
夢魂趁著夏奈爾離島外出, 在精靈森林外使用幻術改變了路徑, 天真完全不知人心險惡的小龍就這樣迷失了方向, 等到發現自己被幻境困在了與海島南轅北轍的地方時,差點沒嚇哭了,隻能靠著采集果子和周遭的野物為食,深夜獨自躲進山洞, 小心翼翼地藏起來。
伊撒找到它的時候,夏奈爾明明激動得快將尾巴搖成殘影,表面上卻一副冷冷淡淡的不屑模樣。
等到想見的人現身,夢魂也就從虛無的狀態現形,幻術被破,他面對著十分憤怒的夏奈爾,隻從殘缺的身軀中掏出了一個徽章——十字架與薔薇花,遞給伊撒。
伊撒無奈,對兒子道:“到森林外面等我。”
“咕。”小龍聽話地飛走了。
徽章是赫拉家族身份的證明,伊撒冷笑著對夢魂道:“我不需要。”
教皇伊澤的夢魂無奈道:“赫拉家族現在日子過得很艱難,不過這枚徽章不是給你的,你把它轉交給路西菲爾,如果他能夠救赫拉家族於危亡,那麽往後我在中世界的勢力都可以烙上他的名字。”
落魄貴族不如雞,聖城被攻破以後,伊澤在教廷的威信幾乎頃刻之間坍塌,更別說他身後還留在原地任人宰割的家族,他跟隨尤格薩爾拋棄了一切,但是希望路西菲爾能夠看在赫拉家族還有些用處的份上,不要趕盡殺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