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年了,物是人非,中間發生了那麽多事,以至於他想敘舊都不知從何說起。
良久,還是邪神打破了沉默,他語氣冷淡且一針見血地問:“你們接下來有何打算?”
二師兄想了想才說:“師父不在了,我們再回山上也沒有任何意義,所以我們打算先跟著靜慧大師,等清懷城平定下來後,再決定離開還是留下。”
說完,他欲言又止地看向毓秀。
邪神見狀,瞬間猜到這個人在打什麽主意,當即垮下臉來:“往事我已不再追究,無論今後你們離開還是留下,管好你們自己即可,毓秀的事也不再和你們有關系。”
二師兄愣了下,本就蒼白的臉更是血色盡失,他沒有回答邪神的話,怔怔看著毓秀:“你呢?你是怎麽想的?”
“我……”
毓秀的話剛起了個頭,誰知身旁的邪神猛然起身。
邪神揚手掀起一陣狂風,吹得桌上的茶壺茶杯以及裝著點心的碟子全部掉下去,劈裡啪啦地碎了一地。
這一切都發生在眨眼間,大師兄和二師兄猝不及防,被茶水和點心濺得滿身都是。
他們狼狽不堪地從椅子上站起來,卻被狂風吹得東倒西歪,險些站不穩,連屋裡的桌櫃也有被吹倒的趨勢。
慌亂中,他們抬頭看去,只見邪神蒼白的皮膚下竟然有無數黑線瘋狂亂竄,黑氣從他身體裡溢出,張牙舞爪地吞噬著周圍的空氣。
僅是一瞬,那片熟悉的黑霧便佔據了他們大半視線,甚至淹沒了邪神和毓秀的身影。
“看來我當初就不該放過你們,我早該猜到你們過來沒安好心,可笑的是我居然選擇相信你們。”邪神聲音裡的冰冷幾乎能凝為實質,隨著他話音的落下,那片黑霧翻滾著向他們撲來,“既然你們來了,就都留下吧。”
大師兄和二師兄轉身想跑,卻感覺自己的雙腿宛若被無數雙手死死拽住,不管他們如何拚盡全力都無法往前挪動一步。
他們眼睜睜看著黑霧離自己越來越近,絕望湧上心頭。
想不到他們兩年前僥幸逃過一劫,兩年後依然會死在邪神手裡。
是他們太天真,妄想從邪神手裡搶人。
可現在後悔也來不及了……
在黑霧撲來的前一刻,他們下意識地閉上眼。
然而預想中的疼痛沒有到來,他們聽見了毓秀驚慌失措的聲音:“你別急呀!我又沒說要走,你冷靜一點!”
接著是邪神憤怒的聲音:“他們又想把你帶走,兩年前便是這樣,把你從我眼皮子底下帶走並藏起來。”
“我向你保證,我不會走,我就在這裡,哪兒都不去。”毓秀倒是耐心,跟哄孩子似的,“來來來,像我這樣,深吸口氣……”
“我一個死人無需吸氣。”
“……”毓秀停頓片刻,“給我吸氣!”
後來也不知道邪神究竟有沒有吸氣,反正他們兩個人在那片濃得看不清周圍的黑霧中嘀嘀咕咕了很久。
最後,狂風消失,黑霧也慢慢消散。
一切歸於平靜。
邪神和毓秀的身影終於出現在大師兄和二師兄的視線中,只是毓秀的雙手緊緊抱著邪神,腦袋也埋進邪神懷裡。
他們之間的姿勢怎麽看怎麽親密。
毓秀並未顧及太多,他的手一下接一下地輕拍著邪神的背部——剛才他便是這麽將邪神安撫下來的。
邪神的皮膚恢復到了之前的蒼白,盡管沒有了亂竄的黑線,可他冰冷的表情看著仍舊嚇人。
毓秀見邪神冷靜下來,扭頭看了眼被風吹得亂七八糟的屋子以及表情呆滯的大師兄和二師兄,這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什麽,尷尬得想從邪神懷裡退出來。
但邪神沒能讓他如願,還驀然用力,更緊地將他圈在懷裡。
他們嚴絲合縫地相貼,彼此都能感受到對方身體的弧度。
雖然毓秀沒有回頭,但是他能夠想象到此時此刻大師兄和二師兄的反應,估計已經不是呆滯那麽簡單了。
這一刻,他隻想變成剛才那陣狂風一起消失。
他不介意被大師兄和二師兄知道他和邪神之間的關系,可被看到這些就是另一回事了。
毓秀的臉頰和耳根都在發燙,好似隨時都能燒起來,他不得不伸手推搡邪神:“先松開,有人在……”
話沒說完,邪神低頭蜻蜓點水地親了下他的嘴巴。
毓秀:“……”
他微微偏頭,果然在余光中看見大師兄和二師兄震驚地張著嘴巴,皆是一副三觀受到強烈衝擊的模樣。
估計他們做夢都沒想到,有生之年還能看到這樣的畫面。
一直躲在外面的江誠見狀,趕緊屁顛顛地跑進來,一邊把大師兄和二師兄往外面拽一邊下逐客令:“好了好了,這下該看的看了,該說的說了,你們也該回去了,大年三十的晚上,我就不留你們了,改日再聚。”
江誠一口氣將大師兄和二師兄推出去,順手關上屋門。
啪的一聲。
屋門隔絕了大師兄和二師兄的視線。
大師兄和二師兄還沒來得及作出反應,便被江誠推出了清桂院。
此時正值黃昏,霞光萬丈,漂亮的火燒雲在天邊繾綣舒展,但冬風很冷,吹得大師兄和二師兄的腦子嗡嗡直響。
別說大年三十的晚上,以往整個冬天都不會看見這麽漂亮的晚霞,從兩年前起,一切都亂了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