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神看著江誠逃也似的背影,過了好一會兒,才將目光轉向毓秀,他眼裡有著十分明顯的困惑:“我從未傷害過他,他為何如此怕我?”
毓秀歎口氣,心想邪神對自己真是一點數都沒有。
他從邪神手裡拿回掃帚,遞給丁元,隨即問道:“你要和我一起見大師兄和二師兄嗎?”
邪神沒有拒絕:“可以。”
毓秀打算先回屋準備好茶水和點心,往回走時,身旁的邪神還在糾結剛才那個問題。
“你說江誠為何如此怕我?”
毓秀轉頭瞧著邪神眼裡未散去的困惑,忍不住伸手拉過對方的手。
如今天冷,邪神的手依然那麽冰涼,好像怎麽也捂不熱似的。
“你是邪神,大家自然怕你。”毓秀安慰他,“以前大家不了解你,等今後了解你了,便會慢慢消除對你的恐懼,我們慢慢來。”
當然,這番話也就起個安慰作用而已。
就算再過五十年,該怕的還是會怕,恐怕只有那些天真單純的孩子才對邪神懷有好奇之心。
想到這裡,毓秀不由得想起江景安他們,聽說那幾個孩子如今養在三夫人身邊,他一直想去看看,可惜沒找著機會。
邪神聽完他的話,沉默片刻,才很輕地哼了一聲:“江誠一點也沒有他爺爺可愛。”
毓秀疑惑地問:“他爺爺是?”
“我三伯的小兒子,也是我最小的堂弟。”邪神似乎回憶起了什麽,嘴角有了些許弧度,連聲音都變得溫和起來,“那孩子古靈精怪,看江福賜的庭院大,經常偷偷跑去江福賜的庭院裡放紙鳶,把江福賜氣得三番兩次找長輩告狀,反而每次都被長輩教訓了一頓。”
說完,邪神居然樂了,眯起的笑眼裡浮現出一些幸災樂禍。
毓秀這才明白過來,原來他在幻境中看見的那個小男孩竟然是江誠的爺爺。
這麽一來,當初邪神會答應江誠的請求似乎也說得通了。
大家都以為邪神是為了找他才和江誠交換條件,但毓秀忽然發現,真相並非如此。
也許邪神從未想過拒絕江誠的請求,交換條件不過是順水推舟罷了。
唉……
難怪邪神那般在意江誠的態度了。
毓秀不知該說些什麽,只是握緊邪神的手。
邪神很快感受到了他的情緒,居然反手將他的手扣住,接著修長的手指穿插進來,和他十指相扣。
接下來,邪神就沒有再放開的意思了。
毓秀覺得自己像個帶著孩子的母親一樣,一隻手牽著他那實際年齡接近七十歲的孩子,一隻手整理屋子。
還好茶水和點心都是現成的,他只要稍加擺放即可。
等他忙完,江誠恰當好處地帶著兩個師兄來到屋外。
屋門敞開著,一眼便能從外面看清裡面的情形。
毓秀有兩年多的時間沒有見到兩個師兄,加上之前發生了那麽多事,還有懷善的死亡,樁樁件件宛若一道道溝壑橫在他們之間。
盡管毓秀做好了心理準備,可是看見站在江誠身後的大師兄和二師兄時,無措和忐忑還是在瞬間湧向了他。
他連手腳都不知該如何擺放,對上大師兄和二師兄的目光後,他下意識想要把手從邪神手裡掙脫出來。
然而邪神不僅不讓,還更緊地扣住了他的手。
兩年多不見,大師兄和二師兄依然是老樣子,依舊穿著素白的衣袍,腦袋剃得光溜溜的,只是兩年來的昏睡讓他們消瘦了一大圈,並且面色慘白,臉頰微陷,一看便猜到是大病初愈。
比起毓秀,大師兄和二師兄似乎更加無措和忐忑,他們站在江誠身後,竟然像是兩個初次被長輩帶到別人家裡做客的孩子,說話也不是,不說話也不是,張著嘴,眼巴巴地望著毓秀。
但是當他們注意到毓秀和邪神十指相扣的手時,同時怔愣了好一會兒。
最苦逼的人莫過於夾在中間的江誠,險些溺死在這窒息的氛圍裡,他小心翼翼地看了邪神幾眼,隨後對大師兄和二師兄做出請的手勢。
江誠客氣中掩飾不住尷尬地笑道:“在外頭站著不好說話,裡面請裡面請。”
這時,邪神也道:“進來吧。”
聞言,大師兄和二師兄才仿佛得到長輩的指示一般,局促不安地跟著江誠走進屋裡。
他們略帶疑惑的目光也時不時朝毓秀和邪神的手上看去。
毓秀拿邪神沒辦法,只能任由邪神扣著自己的手,他見江誠積極主動地為大師兄和二師兄遞椅子,便將茶水和點心也放過去。
等大師兄和二師兄坐下,他才拉著邪神在他們對面坐下。
江誠可不敢跟著坐下,打了聲招呼後,便去外面候著了。
一時間,安靜又在空氣中蔓延開來。
毓秀猶豫片刻,率先開了口:“大師兄,二師兄,你們好些了嗎?”
大師兄和二師兄本在走神,冷不丁聽見毓秀的聲音,都嚇了一跳,下意識挺直脊背。
大師兄沒說話,二師兄回答道:“托靜慧大師和李大人的福,我們已經好多了。”
毓秀點了點頭,也不知該說什麽了,頓時又沉默下來。
兩個師兄是他剛來到這個世界時便認識的人,他們一起在山上生活了將近一個月的時間,說沒有感情是不可能的,但貌似也只有那麽一點,甚至不比他和丁元丁文來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