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錦鈺從寧環的手中拿了這藥瓶,他也去嗅這瓶藥的氣息,卻沒有嗅出什麽好歹來。
寧環搖了搖頭:“你又不懂醫術,請一位資歷老且信得過的太醫過來,他一聞肯定就知道了。”
慕錦鈺並沒有再讓太醫過來,他知曉寧環不至於在這件事情上騙人。而且自己的傷勢的確和寧環說的一樣,明明好了,之後又潰爛,如此反覆,整個人也被折騰成了骨頭架子。
他面容冰寒,雙眼也有些陰鷙,如同叢林中暴烈且嗜血的猛獸。
手中的藥瓶瞬間碎了,白瓷碎片扎進了肉裡,一股藥草的味道在房間裡彌漫。
寧環看著地毯被弄髒汙,心中給慕錦鈺記了一筆帳。
但兩人要好好的和離,不能讓慕錦鈺對自己再起殺心,寧環也就沒有煞風景的提起這件事情。
此時的慕錦鈺心機還沒有那麽深沉,也沒有經過那麽多的痛苦歷練,城府尚淺,自己的心思居然全都流露出來了。
寧環覺得這樣的慕錦鈺似乎更真實一些。換個說法或許是更單純一些。
話本後期的慕錦鈺似乎成了嗜血的怪物,被權力和地位支配,同時也用權力去奴役天下,沒有一點人的味道。
他從袖中拿出了一方帕子,對一旁嚇得魂都要飛了的阿喜道:“去拿金瘡藥散來。”
阿喜愣了一下:“好,奴才馬上就去。”
金瘡藥拿來了,寧環撒在了他的傷口上止血,之後把白瓷碎片一一除去,又撒了一層藥粉,用帕子包住。
“太子殿下性情太過暴戾了。”寧環搖了搖頭道,“剛剛就說過,藥裡有毒,不能輕易捏碎。”
他湊近些許,慕錦鈺這才發現寧環的肩膀似乎比尋常女子要寬一些,並非直接溜下去的窄窄肩膀,而是很直的線條,臉倒是小小的,慕錦鈺覺得他的臉說不定還沒有自己的巴掌大。
而且,身為太子正妃,寧環居然未施粉黛,素面朝天,湊近才發現他臉上並沒有脂粉的痕跡,肌膚質感如白玉,又冷又細膩。
寧環道:“為什麽看我?太子應該看你的傷口。”
慕錦鈺流血流慣了,他腦子素來不清楚,也不是沒有自殘過,倒也不怕疼。平常隨便上點藥裹住就算了,該做什麽做什麽。
手上被打了結,他倒有些不適應起來了,也不知道該用什麽樣的臉色面對寧環,想要離開但飯點要到了。
寧環這裡膳食不錯,比他早上在宮裡和一群大臣吃的好多了。
今日的午膳格外豐盛一些,慕錦鈺猜想大概寧環知曉自己會過來吃飯。
又是精致的小碟子裡盛放一點點菜肴,幾筷子就能夾沒有的那種。
慕錦鈺拿了筷子就要夾一個餃子,這餃子也不知道是什麽餡兒的,皮兒特別薄,水晶般薄如蟬翼,幾乎可以看得到裡面的餡料,且有一陣異香撲面而來,碟子中部凹陷一些,放了一點餡料。
寧環突然擋住了他的筷子。
慕錦鈺不解:“這有四隻餃子,你兩隻我兩隻。”
寧環道:“裡面的餡料是冬筍和香菇,都是發物,你的身體還不能吃。”
慕錦鈺突然想起來,是這麽個道理。
他又想去盛湯,湯是巧羊肺羹,宮裡經常做,不知道寧環這裡的會不會比宮裡的更好吃。
寧環又道:“羊肉也不能吃。”
寧環所在的朝代羊肉稀缺,因為大多土地都是耕地,大多牧場都會養馬供應軍隊,羊肉基本都是和外族交換得來,所以羊肉的價格分外昂貴,只有貴族富商能吃得起。
牛肉雖然禁食,耕牛數量卻比羊的數量多多了,民間屢禁不止,當然,貴族不吃這個,這也是寧家的禁菜。寧環的餐桌上就沒有慕錦鈺喜歡的牛肉。
寧環家裡的廚師都知道一些秘方,把羊肉烹飪得格外鮮美,一絲膻味兒都沒有,讓這些難伺候的主子們吃得順心。寧環過來之後,日常所食還是按照從前的慣例。
桌上有兩道羊肉,慕錦鈺一個都不能吃。
寧環把一碟子清炒白菜推到了慕錦鈺的面前:“殿下吃這個,多吃兩碗飯。”
慕錦鈺胃口本來都沒有了,卻被寧環氣得又吃了兩碗飯。
不過白菜炒得確實很好吃,比慕錦鈺先前吃的肉還要好吃。
讓疊青去買的東西,疊青很快就帶來了。
寧環讓傭人打掃乾淨一個空置的房間,按照他的要求布局一下。
稍晚寧環便看了看這些藥材,稱了五錢白芷、五錢川穹,還有當歸、乳香、龍骨等,他讓疊青在一旁搗藥,自己將另一些藥材煎了煎。
一下午沒有看到慕錦鈺,寧環揣測他入宮找皇后求證去了。那天看到皇后,寧環覺得皇后雖活著,但瞳孔渙散有氣無力,整個人病殃殃的無精打采,只怕慕錦鈺也和皇后商量不出個什麽名堂來。
寧環猜得沒錯,慕錦鈺到了鳳儀宮前,皇后身邊的大宮女蓮心一臉為難的道:“太子殿下,現在是中午,皇后娘娘正在休憩,您明天再來吧。”
慕錦鈺冷冷的站在殿前,他身姿挺拔如松柏,僅僅站在這裡,就給鳳儀宮一眾人很大的震懾感。
“孤等母后醒來。”
蓮心也沒有法子,隻好訕訕的道:“外頭冰天雪地的,殿下進來等著吧,奴婢給您奉茶。”
皇后的宮殿裡燃著香,除了從香爐裡透出的香味兒之外,還有股若有若無的酸澀氣息夾雜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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