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正圍坐在一起,對著火堆談論著什麽。黎放沒湊這個熱鬧,他側躺在眾人後面的一塊船板上,背對著他們面對著林子,背影一整個無欲無求。
克羅斯是警惕他的,他指了指黎放,小聲問旁人:“他在幹嘛?”
虞瑞雨正在轉著木架子烤魚。她回頭看了眼,說:“噢,他說他困了,在睡覺。”
司輕抬頭看了看高掛空中的大太陽。
……虧他睡得著。
司輕無奈,走過去看了看黎放。
黎放確實是睡著了,枕著自己半條胳膊睡得很深。在這個地方睡覺畢竟沒法安心,他的睡顏很是不安,緊皺著眉呼吸發沉,一雙長睫微微發顫,像是被太陽曬得要醒又不想醒。
司輕於心不忍,坐到他旁邊,幫他擋住了太陽,就這樣一言不發地坐了好久。
遠處,神選者們在討論信物的線索。
弗爾希說:“線索解開兩條了,現在可以肯定,信物一定就是誰的眼睛。”
“只有第一條解不出來,第一條一定指的就是這個‘誰’。說起來,你看過那個了嗎,克羅斯?他們說的那個樹洞裡的神曲。”
克羅斯:“嗯,我找到那裡了。”
“你進過林子了啊,”伊妮德說,“那你是不是見到那個……”
克羅斯臉一下子拉了下來:“我遇到金默林了,本來跟他一起的。”
弗爾希:“我猜猜,你是因為昨天晚上安德魯的事跟他分開的吧?”
“對。我沒有怪他的意思,畢竟那個時候安德魯已經死定了,他給那一板子只能算是讓他早點安息,仔細想想沒做錯什麽,我也就沒提這茬。但是他主動提起了這件事,問我昨天晚上他做得對不對。”
“我就說還行,但是安德魯死了,終歸是讓人傷心的——結果那個殺千刀的居然跟我說,你傷心幹嘛啊,死了就死了嘛,神可不能傷心,你這樣可當不了神,隊友該殺就得殺。”
“……”
這個混蛋還真是……
眾人臉色紛紛難看起來。虞瑞雨拍了拍克羅斯的肩膀以示安慰,轉移了話題,說:“好了,別說他了,看看信物吧……第一條線索是吧?‘海神波塞冬’,後面一行杠,應該是讓填空,裡面到底該填點什麽?”
“不知道。”
“完全想不明白。”
“是不是讓我們去把海神的眼睛取下來?原來六樓不是應該有神像的嗎,船員說過六層是海神波塞冬的地方吧。假設那個石洞裡面的神像不是波塞冬,而船上還有一個波塞冬的神像的話,一切就說得通了。”
“是啊……應該是有神像的,可是船上搜了一圈都沒有,這附近他們也走過了,沒找到什麽神像。”
所有人陷入沉思。
虞瑞雨猜測道:“會不會一開始就沒有神像?”
伊妮德:“你的意思是……這個指的並不是海神?是船員嗎?這行填空題和邀請函後面的話一樣,‘水手們至高無上的主’這句,原本是該填在這行裡的。”
克羅斯嫌惡地一眯眼:“難道是指所有船員的眼睛?”
“……”
眾人默默回頭。
船員們還在圍著船轉悠。
不是沒有這個可能。
“不管是不是指那個,我覺得這些船員可真是心大啊。”弗爾希說,“第三個支線任務的小妹妹不是說了嗎,海神波塞冬是暴戾無情的神,對漁民和海邊的住民都不好,也虧他們會想要信仰這麽個暴力統治者啊。”
克羅斯:“所以才有報應了啊,海神找來了大魚,把這個遊戲變成了荒島求生。”
弗爾希笑了一聲,意味深長地側了側頭,看了司輕一眼。
司輕眨了眨眼。
*
時間一晃而過,很快到了晚上。
西裡爾最後還是沒辦法把海水分離成水和鹽,他放棄了,開始自閉。
一群人啃著沒什麽營養的魚,就著黎放從小溪邊打來的水,度過了這一天。
船員們還在船周圍四處尋找。不論神選者去問多少次,他們都毫無反應。
巴薩爾夫人也一直在哭。
司輕有去問過。巴薩爾夫人不回答他,一直哭著說自己被海神拋棄了。
第一條線索直到晚上也還是一籌莫展,眾人圍著升起來的篝火,相顧無言,都在思考第一條線索的意義。
黎放早就起來了。他和司輕倆人坐在一起,背靠著塊大船板,對著篝火沉默不語。
克羅斯的目光一直警惕地黏在他身上,就好像他在懷疑是不是他們需要把黎放的眼睛挖了一樣。
司輕和黎放坐在一起,當然也感受到了這份目光的洗禮,他都替黎放心裡發毛了。
黎放卻根本無所謂。他靠在船板上,打了個哈欠。
司輕回頭看他。
黎放長得好看,被篝火橘紅色的暖光這麽一照,半張漂亮的臉都融在了暖光裡。海風迎面一吹,朦朧的火光便被細細吹動,額上的發飄如四散的墨。
司輕看著他,想了想,鬼使神差地說了句:“放哥。”
黎放沒被他這麽叫過,愣了一下,轉頭看他。
“你是不是邪神?”
黎放:“……”
克羅斯渾身一哆嗦,瞬間一臉驚悚。看他這樣子,應當是怕黎放這邪神對司輕做點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