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糖和弗爾希湊上前,小心著細細打量女人。
女人隻穿著白色小背心和一條內褲,整個人瘦得皮包骨頭,身上到處都是刀口,甚至還有沒來得及拆掉的線。她滿臉淚痕,已經完全崩潰,即使身邊有兩個人離她這麽近她也沒有絲毫反應,仍然在張大嘴巴嗚嗚啊啊。
“這是科弗裡爾的女兒吧。”鍾糖說。
“也許吧。”弗爾希說。
司輕背著黎放,站停在貼滿了報紙剪報的牆前。
剪報數量不少,司輕一張一張看下來,發現大家報道的都是同一件事。
這些剪報紙張泛黃,已經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六年前,一則童話故事被緊急勒停銷售。”司輕說,“因為科弗裡爾院長的女兒溫麗絲在讀過這則童話之後,喝了家裡的農藥,導致全身器官衰竭。”
“?哈?”鍾糖一臉不可理喻,“為什麽?這童話到底講了什麽?”
司輕:“一個喪失了母親的小女孩。她的母親在某一天死於車禍,這之後,學校裡有人因為她沒有了媽媽而欺負她,而她失去妻子的爸爸也很傷心,每天很少搭理她。她很難過,她覺得爸爸不夠愛她,只有媽媽愛她,她想要媽媽回來。”
“有一天,她遇到了一個仙女,仙女對她說,你的媽媽已經去了很遠的天邊,她回不到你身邊,但我可以讓你見一見她。”
“仙女給了她一份魔藥,讓她見到了已經死掉的媽媽,並和媽媽共處了一天。媽媽帶她去玩,給她買衣服,教給了她許多沒來得及教給她的人生哲理,告訴她爸爸其實和媽媽一樣愛她,爸爸只是很傷心,爸爸需要她的陪伴。她要熱愛生活,好好活著,媽媽會在天上做星星看著她。”
“然後媽媽走了,小女孩回到家裡,抱住了爸爸,和爸爸敞開心扉談了心。父女二人打起了精神來,從此好好生活。”司輕說,“科弗裡爾院長的女兒看完這則童話後就喝下了農藥,院長大發雷霆,把童話作家告上了法庭。”
說話間,鍾糖也走了過來,站到司輕旁邊。
“原來如此,科弗裡爾院長的女兒完美地搞錯了童話的中心思想,隻注意到有‘魔藥’就能見到媽媽,所以就找來了‘魔藥’,喝了下去,對吧。”
“就是這樣。”
“大概是科弗裡爾不怎麽搭理她吧,小孩兒每天都孤獨寂寞,挺可憐的,”克羅斯說,“這寫童話的也挺可憐的,躺著都中槍。”
“是啊,這完全是科弗裡爾沒在旁邊引導的錯。”鍾糖也說,“總而言之,女兒因為這個全身器官衰竭,為了讓她活下去,科弗裡爾就乾起了這種器官買賣的勾當——倒跟我們想的沒有任何出入。”
“現在的問題是,信物是什麽。”克羅斯道,“一個符合第一條線索和神曲的信物。”
第一條線索是【我們的腳下】。
“【腳下】說的就是地下吧,指的是信物的所在地,我們這三層地下。”
鍾糖走到櫃子前,拉開了櫃門,打量起了這些泡在福爾馬林裡的人體器官,道:“我現在倒有個猜想,所謂的負重會不會是指精神層面上的負重?科弗裡爾院長……”
他話說到一半,ID卡解鎖了鐵門的叮的一聲從門外傳來。
“我操,”鍾糖壓低聲音喊,“快躲起來!”
眾人連忙找地方藏身。
好在這個地方儀器很多,個頭大的也不在少數,眾人都有藏身之所。
司輕抱著黎放躲到一個大儀器後面。沒過半分鍾,房間的門就被人拉開了。
一道溫柔又恐怖的聲音也隨之傳了進來:“溫麗?”
是科弗裡爾院長。
“噢,我親愛的,你在這兒。”
院長關上了門,走了進來,腳步聲平靜歡快地嗒嗒作響:“爸爸來看你了。”
回答他的只有溫麗嗚嗚啊啊的哭聲。
“你又瘦了,看看你的胳膊。”
院長去摸她瘦弱的胳膊,找到她還未痊愈好的刀口,要把她的骨頭活活捏碎一般狠狠一握。
溫麗嘴裡的哭聲一瞬變成了慘叫。
“痛嗎?痛就好,痛就是還活著。”院長笑了起來,“怎麽這樣看我?還是害怕手術嗎?亦或是讓你誤會的那則童話?”
“不要這樣看我,不要害怕。”
弗爾希背靠著一個大儀器。
他面無表情地聽著。
“溫麗,你不會死的,爸爸保證。你怎麽會死呢,你要和爸爸永遠在一起。”
“就像凱西那樣——對,就像你的母親,凱西那樣。”
“她到現在都還和我在一起呢。在我的辦公室裡,一直注視著我……即使變成了白骨。”
司輕一下子想起,院長的辦公室裡,有一個人體模型的。
是一具白色的骨頭。
科弗裡爾院長低聲笑起來。
他俯下身,聲音低沉又發啞地對她道:“我們會一直在一起,溫麗。”
溫麗的慘叫聲變得顫抖,又更加歇斯底裡起來。
弗爾希嘖了一聲,站了起來。
他掏出槍,一槍崩了院長。
世界安靜了。
溫麗也平靜了下來,在椅子上大聲喘氣,又開始戚戚地哽咽著哭。
眾人:“………………”
大家默默站起來,看到院長倒在椅子旁邊,死得安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