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祁林果然沒了動作,曲伶兒才怯生生道:“祁哥哥,你聽我解釋,我當時真就是隨手那麽一扔,沒過腦子,你看我們也合作過幾次了,說不上朋友但也算不上敵人吧?”
曲伶兒偷摸瞥了人一眼,“祁哥哥,你看這樣好不好,你再找一下那個機關,把咱倆都放出去,我可以把我的暗器都交到你手上,絕對不會再偷襲你,咱倆就當今晚什麽都沒發生過,你不必匯報你主子,我也不告訴蘇哥哥……行不行?”
“沒有機關。”祁林席地而坐,閉目養神起來。
“什麽沒有機關?”曲伶兒一愣,轉而大驚,“沒有上去的機關?有下來的機關怎麽能沒有上去的機關呢?”
眼看祁林又不搭理他了,曲伶兒小心在人肩頭上戳了戳,“那怎麽辦啊?”
祁林睜眼看了看他,“等明日巡防的人過來。”
“明日?”曲伶兒心頭一跳,那他豈不是得跟這個人待上好幾個時辰?
試著推了推,這大鐵籠子果然不是人力所能及,無奈只能跟著蹲下,蘸著衣服上的濕水在地上畫了道線:“那這樣,我知道你也看不上我,咱們井水不犯河水,一人一半地方,和睦相處到明日早晨行不行?”
祁林沒再回話,曲伶兒就當他答應了,靠著鐵籠子坐下來,一開始還緊握著孔雀翎恐生意外,後來見祁林確實沒有搭理他的意思,才把東西收了起來。
一時間四下寂寥,寒意一點點漫上來。
這地牢裡是陰暗潮濕,常人尚且覺得冷,曲伶兒一聲衣裳濕了個通透,凍的直哆嗦。唯一的火光離著他們幾丈遠,指著自身把衣裳烘乾……曲伶兒覺得衣服沒乾前他就得凍死在這兒。
祁林閉著眼周身氣脈剛運行了一周天,隻覺一副冰冷的身軀從一旁小心翼翼貼了上來。
“祁……祁哥哥……”曲伶兒上下牙直打架,“真不是……有意冒犯……我真的是……快,快凍死了……”
見人沒動作,曲伶兒又大著膽子上前了幾分,“你抱抱我……行不行……”
本想著這人定當裝作沒聽見,自己這樣已經算得寸進尺了,祁林沒把他推開已經算是萬幸。隻覺那人輕輕動了動,一臂攬在他肩上,把人帶到了懷裡。
“嗯?”曲伶兒微微一愣,轉瞬就被從周邊湧來的溫暖包裹了。
不得不說,祁林這人體火炭在這種時候當真好使。
祁林看了一眼懷裡的人,不禁怔愣,方才那具顫抖著的軀體靠上來的時候他在想什麽?
記起來了,是那個孩子,也是這麽顫抖著靠近他,他把人護在懷裡,說:“以後我來護著你。”
可他當時連自己都顧不了。
等他跟那些拿著鞭子的大人們纏鬥了一天,換回了半塊乾饃饃拿回去時,那個孩子的屍體已經,任他抱了一天一夜也沒能再暖起來。
那時候他就知道,承諾是個可怕的東西,能讓人喪失咬著牙的動力。
“哎,這漫漫長夜,閑著也是閑著,說會兒話唄。”曲伶兒一點一點暖和起來,也有了繼續作妖的力氣。
祁林難得好脾氣,問道:“說什麽?”
“你問我,或者我問你,就隨便說點什麽,”想了想又搖了搖頭,“指著你問我肯定今天晚上就沒的聊了,還是我問你吧。”
曲伶兒想了想:“你去過最遠的地方是哪裡?”
“捕魚兒海。”
曲伶兒一愣,隨即明白。
捕魚兒海雖然叫海,卻是一片沙漠湖泊,隱藏在沙漠腹地,即便是熟悉沙漠的人騎著駱駝也得走上幾天。
當初祁林所在的圖朵三衛便是在沒有駱駝,沒有引路人的條件下負錙前行,頂著灼皮驕陽在沙漠裡走了數十天才找到捕魚兒海,屠阿史那殘部,一戰成名。
即便那不是他去過的最遠的地方,在他心裡那十幾天的路程只怕任何地方都難以企及。
“你真的殺了你的族人?”曲伶兒在人懷裡瑟縮了一下。
換來的是長久的沉默。想來這人再冷血無情,一顆人心也是肉長的,曲伶兒換了個問題,“沙漠長什麽樣?當真都是沙子嗎?那麽多沙子是哪兒來的?”
“有沙子,還有星星。”祁林輕聲道,“有多少沙子,就有多少顆星星。”
“當真?”
“當真。”
“那我日後一定要去看看,”曲伶兒笑了,“我小時候也愛看星星,但我住的那個地方看不到星星,所以每次跟師父出來我都特別高興……雖然師父是去殺人的,每次都帶一身血回來……”
曲伶兒搖了搖頭,“說好我問你的,那你當時進沙漠的時候怕不怕?就沒想過能不能活著回來?”
……
直到感覺到身前的人身子一點點變得柔軟,聲音一點點小下去,祁林低頭看了人一眼,睫毛溫順地垂下去,被遠處的火光拉出長長的陰影,隨著輕柔的呼吸上下浮動。
這人睡著了倒是比醒著討人喜歡。
祁林換了個姿勢,讓人躺的更舒服些,始才跟著閉眼睡了過去。
第28章 西鳳
第二日一早,曲伶兒被一陣鐵鏈摩擦的聲音吵醒,眯眼看了看,早巡的侍衛已到,正忙著往上拉那大鐵籠子。
祁林早已醒了,站在一旁看著。他昨夜濕漉漉的一身衣裳已經乾透,身上還披著一件祁林的外袍。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