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所周知太宗皇帝留有遺詔,這麽多年來興慶宮裡也從未傳出什麽流言蜚語,如今李釋在這裡大大方方承認蘇岑是他的人,豈不是置遺詔於不顧,算是欺宗滅祖的大過了。
然而當事人卻好像並不在意,繼續道:“遠辰入獄是因其暴虐無度,殘害百姓,蘇岑按律例審判,何過之有?至於遠辰的死……”李釋眼神微微一眯,“我倒是想問問你,你入京之前,還去見過誰?”
蕭炎神色一頓,他自以為與突厥那邊的聯系做的天衣無縫,這人遠在千裡之外的長安城裡,卻對他嚴防死守的涼州了如指掌,不可謂不可怕。
李釋看似歎了口氣,“你若隻身過來,遠辰不會有事。”
蕭炎已然冷汗淋漓,受製於人的儼然像是他。
但是李釋貌似還沒有撕破臉的意思,轉而又道:“我也算是看著遠辰長大的,他死在長安城裡,我確實也有責任,既然如此,便還他一個公道。”
“蘇岑,”李釋看他一眼,“多久能查出來?”
蕭炎茫然:“查出什麽?”
蘇岑微微一愣,轉瞬明白了李釋的意思,看了眼帳外天色,回道;“天黑之前,天黑之前我一定把殺害世子的凶手帶回來。
第50章 隴右
“天黑之前我一定把殺害世子的凶手帶回來。”
“不行!”蘇岑話音剛落,靜默了好久的黑袍人立即出聲反對,“他萬一回去搬救兵怎麽辦?今日在這兒的一個也不能走!”
李釋瞥了黑袍人一眼,根本不屑搭理,扭頭對祁林道:“把狗趕出去。”
“你!”黑袍人上前一步,祁林利刃出鞘。
蕭炎眼看著雙方要動起手來,面色不愉,在黑袍人身前一擋,“此人是我軍師,也是為我考量,留下他吧。”
李釋倒也沒為難,略一抬手,祁林收劍退下。
蕭炎看樣子還在糾結,蘇岑放出去有風險,但又不甘心自己兒子死的不明不白,思慮再三,就是下不了主意。
李釋不緊不慢笑道:“幾年不見,你這膽子倒是越來越小了,我還在這兒,你怕什麽?”
蕭炎總算下了決意,他手裡握著大周命脈,也不怕這乳臭未乾的小子耍什麽花招,揮手道:“就天黑之前,我要看到害我辰兒的凶手。”
蘇岑偷偷松了一口氣,立即拱手道:“下官定當不負使命。”
“來,”李釋招招手,蘇岑立時湊過去跪坐在李釋身前。
李釋拿指腹在蘇岑嘴角傷口處揉了揉,問道:“身上的傷,能行嗎?”
蘇岑微微滯愣,那觸感像極了一個吻,帶著冷淡檀香,他一時間竟不舍得離開。等李釋松了手才回過神來點點頭,“我一定會回來的。”
李釋把拇指上的墨玉扳指摘下來戴到蘇岑手上,“放開了查,三省六部都會給你行個方便。”
“好。”蘇岑點頭,起身認真看著祁林,一字一頓道:“一定要護好他。”
祁林頷首,蘇岑這才轉身離開,腳下不穩,祁林輕輕扶了一下,只聽蘇岑用只有兩人能聽見的聲音耳語道:“當心那個軍師。”
曲伶兒護著蘇岑一路出了軍營,竟真的無人敢阻,只是要想到官道上還得經過一片密林,他們兩人無車無馬,只能靠雙腿跋涉。
日頭已近正午,等他們趕到城門估計都得午後了,曲伶兒看看蘇岑,真心佩服,明明一點頭緒都沒有,怎麽就敢下那樣的保證。
好奇問道:“蘇哥哥,我們從哪兒查起啊?”
蘇岑看了曲伶兒一眼,“查什麽?”
“嗯?”曲伶兒一愣,“不是要查那個殺小世子的凶手嗎?”
蘇岑衝曲伶兒一笑:“我騙他們的,我是出來搬救兵的。”
“……”曲伶兒目瞪口呆。
蘇岑輕輕歎了口氣,“凶手被他自己養在身邊,我還有什麽好查的。”
他刻意沒提今日一早他已經封鎖了消息,所以除了他、小孫和兩個獄卒,還知道蕭遠辰死了的就只剩下那個凶手。看得出蕭炎的信息情報皆來源於那個軍師,所以蕭遠辰即便不是軍師親手所殺,也定然與他脫不了乾系。
而他之所以沒說出來,則是他握在手裡的最後一點籌碼。他賭蕭炎不會任由蕭遠辰死的不明不白,所以會放他出來查。若是說了,不管蕭炎最後相信誰,他都是一個沒有價值的人了。
“什麽啊?”曲伶兒明顯沒聽懂,剛待繼續問,忽的神色一凜,手迅速搭上腰間,幾乎是同時,手裡蝴蝶鏢出手,正對上兩枚暗箭。
曲伶兒凝眉,“蘇哥哥,看來有人並不想讓我們走。”
等人都走了,蕭炎命人收拾營帳,由著李釋在主位上坐著,自己屈居下座,讓人好茶好水伺候著。
李釋拿杯蓋撇了撇茶沫,道:“既然小輩們都走了,那咱們就來說一說正事吧。你們想要什麽?”
蕭炎正襟危坐,也不繞彎子,直言道:“我要肅州和甘州。”
“哼,”李釋冷笑一聲,把茶杯往桌案上重重一放,茶水四濺,杯盤狼藉,李釋冷笑道:“你要的不是甘州和肅州,你要的是整個隴右道吧?”
武德年間太祖皇帝平定天下,初設十道三百州,後經永隆、天狩年間開拓鞏固,增至十五道,其中隴右道,因位於隴山以西而得名,東接秦州,西逾流沙,南連蜀及吐蕃,北界朔漠,常年與吐蕃突厥打交道,其戰略意義不言而喻。更重要的是,隴右道向東直接關內道,也就是說,若是丟了隴右,便是將京畿重地直接置於突厥吐蕃的虎視眈眈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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