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炎目光森寒收縮,“你是說……突厥?”
“王爺自己也清楚,您如今入京請命,涼州必然群龍無首,屆時若是王爺再在長安城裡出點什麽意外,只怕涼州就會拱手讓人了。”
蘇岑刻意沒提他知道蕭炎和突厥的合作,一是為了不惹惱對方,給自己留下後路,二是給蕭炎留下一個自己是旁觀者的假象,與外族人結盟定然不會全心相交,由著他們互相揣測,更好過他直言戳穿。
蕭炎果然一扯上突厥問題就噤了聲,凝眉想了好一會兒才接著問:“你說你知道凶手在哪?”
“我……”
蘇岑剛待開口,只見一人從帳外進來,黑衣黑袍,氣質冷冽,冷冷楔了蘇岑一眼,轉頭對蕭炎道:“此人油嘴滑舌,最擅長搬弄是非,我不是警告過王爺不要讓他說話嗎?”
蘇岑微微皺眉,敢情這人就是把他抓來還要封他口的那位。
蕭炎對這個黑袍人倒是顯得有幾分敬畏,只是不知敬多還是畏多,看了蘇岑一眼,對黑袍人道:“他說辰兒是被人陷害謀殺的。”
黑袍人冷哼一聲:“他如果不這麽說怎麽能活到現在,他說這麽多不過就是為自己開脫。”
蘇岑急道:“我所言句句屬實,王爺若不信可以去大理寺查驗母子二人的屍體。”
黑袍人冷冷一笑:“順便再在大理寺布下天羅地網,將我們一網打盡是嗎?”
“我可以為質!王爺難道眼看著世子死的這麽不明不白嗎?”
“世子之死根本就是你害的!”黑袍人上前一步一腳將蘇岑踹翻在地,“王爺你別忘了世子家書中是怎麽說起這人的,世子當初下獄就是他審的!”
蘇岑心裡咯噔一聲,身子涼了半截。這個黑袍人果然不是善類,不像蕭炎那麽好忽悠。蕭遠辰的家書裡提到他,肯定不會是什麽好話。他之前刻意避開他和蕭遠辰之間那些恩怨,結果被一股腦捅出來,任他再能言善辯,在蕭炎那裡也沒辦法跟他死去的親兒子相提並論。
果見蕭炎眼裡起了殺意,目光一凜,抄起刀架上那把鑲金彎刀,一步步向蘇岑逼近。
蘇岑雙手還被緊縛在身後,站都站不起來,慌亂之下只能步步後退,退到帳篷邊緣避無可避,最後掙扎道:“現在只有我能查出真相,還世子一個公道。”
彎刀高舉,刀尖閃過嗜血寒光,蘇岑心底一片冰涼。
千鈞一發之際,一小卒衝進帳內,慌慌張張道:“報!”
行刑被打斷,黑袍人面色不愉,冷著臉問:“怎麽了?”
小卒慌張回道:“寧,寧王來了。”
在場的眾人皆一愣,蕭炎收了手,凝眉問:“來了多少人?”
小卒:“三……三個人,這會兒已經……到門外了……”
說話間一人已經執劍撩起帳門,身高八尺,眸色淺淡,恭敬立於一旁。
蘇岑難以置信般抬頭,那人閑庭信步步入帳內,面色即沉且靜,與這帳內嚴陳以待的眾人皆不同,未著片甲,皂色深衣廣袖大氅,不像身陷敵陣,倒像例行巡檢來了。
曲伶兒緊跟著進來,一雙桃花眼滴溜溜打量一圈,看到蜷在角落裡的蘇岑眼前一亮,不顧一屋子手持刀槍的人跑到蘇岑身邊,三兩下給人松了綁。
蘇岑由曲伶兒扶著慢慢走到李釋身前,李釋眉頭微蹙,抬手在人臉側摸了摸,“傷著了。”
“皮肉傷,無妨。”蘇岑低著頭看著手上的索痕,方才綁的緊,如今腕上回血帶著隱隱刺痛,最重要的還是他不知該如何面對李釋。是他猜忌在先才造成了如今局面,不知該如何開口,最後只能咬著唇輕聲道:“蕭遠辰死了。”
“我知道了。”李釋並不吃驚,在人肩上拍了拍,“沒事了。”
蕭炎這才回過神來,當初軍師獻策說劫了姓蘇這小子就能把李釋引過來,起初他還不信,李釋那隻老狐狸,用老奸巨猾都不足以形容,明知他們的目標是他,怎麽可能乖乖送上門來?
結果人還真的來了,真可謂三九天裡開桃花,太稀奇了。
蕭炎對李釋略一施禮:“王爺大駕光臨,有失遠迎。”
李釋慢慢上前,毫不客氣地在主位落座,“老朋友來了,我自然要過來看看。”
李釋邊關待了近十年,涼州又是重中之重,兩人自然是常打交道。只是當年並肩作戰的盟友,如今卻是以這副場景相見,不禁令人唏噓。
蕭炎回道:“臣不敢。”
蕭炎假客套,李釋倒是真沒客氣,隨意往椅背上一靠,眼神一凜,“你不敢?我看你倒是敢的很,攜駐軍入京,還有什麽是你不敢的?”
明明外面都是自己的人,蕭炎還是無端生了一身冷汗,這人天生自帶了一身王者氣度,往那裡一坐旁人就得伏低做小。
但事已至此也退無可退,蕭炎上前一步,“是朝廷對不住我在先,先是逼我辰兒入京為質,又是設計他入獄,如今人竟然還在牢裡不明不白死了,朝廷就不打算給我一個交代嗎?”
“說起交代,”李釋看了蘇岑一眼,“你把我的人打成這樣,你如何交代?”
蘇岑猛地抬起頭來。
蕭炎也是一愣:“你的人……什麽人?”
這話實在意味深長,何謂“他的人”?祁林這類的算是他的侍衛,興慶宮的奴才算是他的下人,而蘇岑一個正兒八經的朝廷命官,若說是他的人,那算是他的什麽人?
Top